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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49卷)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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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傻就像一枚剔莹通透的美玉,究其原质固是悦目赏心,能于其上施展匠艺,

    更令人打从灵魂深处欢欣期待,到了忍不住要酥麻悚栗的程度。这不是什么师徒

    情深,而是期待看到自己的每一凿每一錾,每一次的切削与打磨,能在这块原石

    上留下痕迹,甚至渴望能融入这份纯粹,成为这完美之作的一部份。

    他曾以为雪贞能完成他的这份心愿。

    将一个活生生的、无比刚烈的,自以为独一无二的高傲灵魂彻底揉碎,然后

    再将碎片一瓣一瓣地黏合重组,形塑成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存在……他不仅窃夺了

    造化之主的权位,凭空造出了「雪贞」,还能随兴之至地深入她、刨刮她,享尽

    她所有的销魂蚀骨,紧密地与她合而为一,以他想要的任何形式。

    伊黄粱并未厌腻雪贞。相反的,尽管漱玉节为了拉拢自己,不时献上绝色少

    艾乃至她黑岛的嫡系血裔,却只是益发让伊黄粱离不开雪贞罢了。

    但创造雪贞的过程无法满足伊黄粱,那些扭曲的部分本身就是杂质,占有雪

    贞也不曾使他感觉真正融入了造物;雪贞真是空荡荡地只余一副皮囊架子,尽管

    无限美好,怎么也比不上阿傻的虚无和纯粹。

    (而先生……竟要我亲手毁了他!)

    伊黄粱无法反抗老人。他习惯了以他为八荒六合的轴心,同日月星辰一道,

    绕着老人运行;走在先生的意志下,连未知都无比心安,夷然无惧。伊黄粱以为,

    这就是圣贤书里的「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然万物皆在其中。

    「……你若舍不得,就只能选雪贞姑娘了,是不?」

    老人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怎的,彷彿自有一股催眠般的魔力,伊黄

    粱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刀尖应声而动,遥指着少妇姣美的容颜。

    雪贞倒抽一口凉气,神情既惶恐又困惑,全不知平日温厚和蔼、令人敬爱有

    加的「先生」,怎么吐出这等骇人的言语,颤声哀唤:

    「大……大夫!这……这是怎么回事?先生……」隐带呜咽,浓睫瞬颤,梨

    花带雨,薄薄的大袖衫被冰冷的渠水浸透、依稀透出雪腻肌色的模样楚楚可怜,

    直可唤起男人心中最深沉的兽欲。

    伊黄粱对她迷恋已极,怎下得了手?颤着身臂,又将刀尖转回阿傻身上。

    而少年只回以空洞之眸,无悲无喜,无有怨恨,静待刀刃贯胸的一刻。伊黄

    粱举步维艰,殷横野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凉滑干燥如故纸般的指触按上他汗湿

    的手背,幽魂似的推着他次第向前,和声道:

    「你不能被自己的造物支配。你是天,是主宰,是他据以为生的一切;你创

    造或毁灭他的理由,毋须对他交代。初进轮犹暗,终辞影渐明,幸陪宾主位,取

    舍任亏盈。是你的执妄杀他,而不是刀械,明白不?」

    「先生……先生……」伊黄粱浑身僵冷,却如傀儡般难以止步,挺刀前行,

    直到霜冷的刀尖抵住阿傻的咽喉。

    少年昂首,抵刃的喉头渗出一抹红。

    「……杀了罢。」殷横野动听的声音徐徐传至。

    「是……先生。」伊黄粱手背青筋浮凸,切齿咬牙,正欲横里一掠枭断首级,

    掌里「飕」的一声,单刀勐向身后飞去,落入一丈开外的殷横野手中。老人看似

    不曾离开原地,随手旋开刀柄,倾出其中所藏刀魄,收入怀中,旋紧柄锷之后一

    把掷回,却是阿傻伸手接住。

    伊黄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几乎双膝一软;勉强撑住,对老人

    长揖到地,半晌无言。殷横野缓步行前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笑道:「这

    是个教训,你须牢牢记住。赏玩风雅是好,却不能玩物丧志。」

    伊黄粱喜不自胜,此际便教他倒立鸡行,怕也应了,连声称是。殷横野又嘱

    咐道:「今夜那肉娃娃的记忆,尽可一并除却,毋须留存。」雪贞一脸茫然,全

    不知说的是自己。

    伊黄粱本想让阿傻过来叩谢,听老人如是说,心头一凛,改口道:「你先带

    雪贞姑娘下去更衣,莫教感染风寒。」阿傻拄刀而起,与雪贞相扶而去,莫说犹

    豫停留,连一眼也没多看,彷彿刚从阎罗殿前踅一圈回来的是别人。

    「果然是心硬如铁啊,呵呵。」殷横野捋须轻笑,口气难知褒贬。

    伊黄粱不无惭愧,低声嚅嗫:「我……我失态了,先生勿恼。夜寒露重,还

    是里头聊罢?我给先生沏茶。」

    老人摆了摆手。

    「我另处有约,不克久留。来一梦谷就是瞧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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