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裴舜之看起来很有耐心，至少在一开始的一段路程里是这样的。
周介觉得心口一窒，压迫感蔓延了起来，从小小的一丁点开始扩散，让他不敢喘气，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人。但他不敢不看他。他余光悄悄走了神，一秒钟，瞥了一下红灯，十位上还是五。
裴舜之是真的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两端压出了弧度很好看的小褶儿，“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希望我直接说不会冒犯你，你有非常明显的心理，我想这一点你自己非常清楚。”
周介愣愣的不动弹。事实上，他已经完全震惊在了刚才短短两个字的命令当中，男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干净利落，口型实在是好看。
这个男人完全看透了他。
周介没说话，但显然同意了他的说法。
算很高明的借口，显然是为了递给周介一个表面上的台阶，“这里不能停车。”
“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周介愣了不短的时间，裴舜之看他实在被吓得不轻，好心解释给他听。
裴舜之安静地等着他说完，但周介却是自己说不下去了，到最后只能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裴舜之，大有种理直气壮我就是没词儿了说不下去的感觉。
裴舜之不置可否。
周介这才反应过来，红灯已经变了颜色。
“不好意思，我不这么认为。”
周介吓得瞪大了眼睛。
周介转头看着他。
“你知道吗？”裴舜之突然说话了。
他答非所问，但言外之意倒是能听得出来，略有所知。
裴舜之这段话说的很慢，到最后的问句更是没有疑问的意味在里边，而更像是一个绅士的伪装。
周介的心跳快了起来，他喜欢简洁的话语。
车就在这时候停了。
“我能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裴舜之帮他接了下去，“连你自己都模糊的概念从我嘴里说出来，所以你惊讶？”
周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多少有了些不自在，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能有些焦躁地拿出手机，解锁，关上屏幕，再解锁。不知道自娱自乐了多久，才鼓起勇气偷偷去看裴舜之。
“你说过，你看过我的书。”
他故作镇静，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车开出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居然稀里糊涂就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
裴舜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椅背的斜度正合适，他轻倚在上边的时候，脖子背脊线条流畅，看起来姿态从容。周介正偷看地入了神，这时候面对面开过来了一辆车，车灯打在了裴舜之的金属袖扣上，正好经过反射闪进了他的眼睛，他一偏头，抬手捂了一下，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你高傲敏感口是心非，你喜欢被支配的感觉，但是羞于启齿，你是被动型人格，所以渴望被命令，你希望有人了解你，毁灭你，或者更愿意让自己陷入无能为力的境地，在你的心里，是觉得外界施加的强迫能缓解你的羞耻感，是还是不是？”
周介先是愣了一下，还走神注意到红彤彤的七跳转成了六。
“上车。”裴舜之又重复。
周介反驳的语气很强硬，但是过于急躁，反而显得有些心虚。他走神瞥了一眼红灯，十位上的数字跳到了五。
他脸上的惊诧用掩饰都有些无能为力。
裴舜之坐了回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慢慢起了步。
裴舜之倒觉得他这个说话方式挺有意思。
周介继续小心试探，“也许你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实际上，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也不确定”
他一路上都专心看着前边，一句话不说。
裴舜之好像无奈地挑了挑眉毛，动作很微小，不易察觉，但周介观察力敏锐，偏看见了。他说：“我说过了，我了解你，所以我甚至比你自己
周介看着他忘了挪开眼睛，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外边的红灯倒计时，十位数挂着个硕大的七。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裴舜之说，“所以我说过，你需要我。”
“但我很惊讶，你能”周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所了解的你，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裴舜之说。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相较于第一声，第二次的祈使句更加干脆，让人着迷。他连步子都有些颤，好像这中间的犹豫磨蹭都暗藏着再听一次的小心机，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脸一红，不大愿意承认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掩饰似的，有些急促地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上了车。
裴舜之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这时候悄悄往他跟前凑近了些，说：“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
出于本能，周介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裴舜之转头盯着他看，嘴角还是略微翘着，看起来倒是好脾气的样子。
“我本科中文出身，硕士修的是文艺学，对西方的哲学理论结构和心理学略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