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刹那消失,严厉倍增。他自己说着说着,心中突然窜起火来,他开始生气:“难道就因为我看过你的裸体,现在就没资格帮你洗澡了?学长,你心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平时看上去那么成熟的人,怎么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客观一点?好吧,你想赶我走,那我就走,后果呢?你一个人在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洛纬秋气鼓鼓地,仿佛之前拦着金澜找其他人来帮忙的人不是他似的,然后撇下金澜,自顾自烧水去了。
这样胡搅蛮缠一番,金澜倒是被他训得哑口无言,一时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了。他只察觉到洛纬秋起身走远了,而他一个人被遗留在原地,手足无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抠着布料。他一个人在原地坐着就立刻被与有生机的大陆切割开,整个人越漂泊越远,直至变成大洋中央孤零零的岛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寂静的浪花拍打着、步步紧逼着,几近没顶。
所幸洛纬秋没有离开太久,水烧好后他就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金澜,将他往浴室里拖。金澜愣了愣,也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可在浴室门口时金澜就扶着门不肯进了。洛纬秋于是直接上手,外套,毛衣,衬衫,剥到裤子时金澜不答应了,拉着自己的腰带不松手。洛纬秋皱着眉,拽着他的裤脚向下拉扯,金澜红着脸不肯退让。
这场面看上去颇易受人误解。
最后洛纬秋像是彻底被弄生气了,甩下金澜走了。可这回又很快回来。他捉起金澜的手,引导着他摸向自己的脸:“现在你不用怕了吧?”
金澜在洛纬秋的眼睛部位摸到了某种缎料,他猜洛纬秋是为了消除他的顾虑,用什么东西将眼睛蒙上了。
“你看不见,那我就陪你看不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的。”洛纬秋信心满满,如此笃定地说。
而整个洗澡的过程,也正如洛纬秋所保证的那样,十分“公平”十分“客观”,就真的是洗澡而已。该洗头洗头,该擦身擦身,洛纬秋只在需要拿东西时才会十分迅速地抬起眼睛上蒙着的领带,然后又迅速放下,绝不多看一眼,绝无任何一个引人遐想的多余举动。他只是站在那儿,让金澜扶着他的胳膊与臂膀得以站稳。在擦洗身体时,金澜也会感觉他的指腹在自己皮肤上匆匆掠过,偶尔,金澜会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向后躲,这时洛纬秋的动作也会跟着停下来。金澜听到咫尺处有叹气声,与浴室蒸气一同受冷凝结成水,他的心于是软了几分,稍稍向叹气声的来源处迈了一小步,于是洛纬秋的动作又轻快地继续了。
洗完澡后,洛纬秋不得不将脸上的领带取下,帮金澜穿衣服。然而他心中似乎依旧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念头,眼睛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往金澜身上瞟,其余时候都牢牢黏在天花板的蛛网上,或者是那皴了皮的墙壁上。这一切,即使金澜看不到,也能从他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上感受一二。
直至洗完澡,又被洛纬秋扶着进入卧室时,金澜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难道所有的一切,果真可以如此轻易地坦荡?
金澜越是想,越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形容可鄙。直到上了床,他心中还在思索这件事,完全没有发觉洛纬秋也在他身旁理所应当地躺下了。
金澜:“……”
“在想什么呢?”洛纬秋似乎察觉到了金澜的异样,轻轻拍了拍被子边沿,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快睡吧。”
这张床比真正的单人床稍宽一些,但也远远不够两个人睡得踏实,因此洛纬秋此刻只能算是蜷在床边,一转身就会掉下去。
“你,”金澜惊诧于他的淡定:“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呢?”由于有“不够坦荡”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在肚肠中搜索了几个来回,才找到一句堪称得体的话:“……你这样,不怕冷么?”
洛纬秋眼皮都不抬一下,镇定自若,仿佛这张床天生就该是他的一样,连口气里都透露着一股自信淡然的宾至如归之感:“这有什么,我盖着衣服呢,快睡。”
“不行,”金澜这回可不好拿捏了,他的口气陡然严肃:“不行,你不能睡在这里。”他想起身,将床让给洛纬秋,自己去客厅那个旧沙发上凑合,却在动作之间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只听洛纬秋像是痛得抽了口气。
于是他立刻不敢动了:“怎么了?我踢到你了?”
“没什么,”洛纬秋含含糊糊地说:“膝盖上,之前被踹了下。”
金澜彻底不敢动了。他现下视力接近全无,也不知道洛纬秋是怎么被伤了,也不清楚伤得有多重,只唯恐自己乱动之下又不小心让他伤势加重。“……很严重吗?”他一边问,一边回想刚刚洗澡的时候洛纬秋是不是沾到了水,而他膝上的伤能沾水吗。无奈他现在作为一个瞎子,再怎样回想也是徒劳。
“不严重,睡吧。”一片漆黑中,他听到洛纬秋这样淡淡地说。
金澜静默了几秒,然后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掀起被子的一角,示意洛纬秋和他一起睡。
虽然室内关着灯,但洛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