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遇就是这样神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也许每天擦肩而过却仍不相识,有的人结识只片刻却相见恨晚。这一点洛纬秋懂得,更何况他与金澜认识的时间又岂止“片刻”。
但他只是惊诧于时间的作用力,能够不动声色地打磨一个人而不使人察觉。他这样一个懒得社交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居然也有隔三差五可以聊聊天的人了。
就是这样,生活如流水,沉默地推动着人们向前走,没有人能够留在原点。再怎么天大的事,人还要生活。
这一切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洛纬秋有个远方表哥名乔泳思,在国外读了十多年的书,近来思乡情切,于是在国内某大学谋了一份研究员的职务,打算投奔祖国的怀抱。
然而待他回国后一切安顿好之后,各家亲戚间一通气,才发现这某大学不偏不倚,正巧就是洛纬秋的学校。
乔泳思乐了,他正愁多年未归国不熟悉国内环境,于是当即努力通过各种途径取得了洛纬秋的联系方式,然后发送了一条亲切的问候。
洛纬秋的回应则很具有个人特色:他没有回复。
他只拨冗瞥了一眼,就让短信躺在收件箱里吃灰去了。
然而乔泳思在国外独自生活了十余年,颇有一些吃苦耐劳的拼搏Jing神。他并没有继续死缠烂打着让洛纬秋给他回信,而是干脆到校后打听到了洛纬秋的辅导员。
于是洛纬秋被辅导员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一进门,他就看到个油头粉面的陌生男人在冲他笑。
也许毕竟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总存在着一些血脉上的奇妙感应。洛纬秋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优秀的表哥,但他却能立刻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油头仔在他刚一进门,就给了他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Oh, my dear cousin!”
洛纬秋瞬间被一种浓郁的古龙水味包围,他闻不惯这味道,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快要被掀起来了。
而洛纬秋的辅导员站在一旁看着兄弟重逢的感人场面,内心也颇有感触,于是表示为了能让兄弟俩多叙叙家常,就把帮乔泳思搬家这个活儿毅然决然地交给了洛纬秋。
其原话是:“这既是在帮自己学校的老师做事,也是在帮自己的兄长做事,你要认真对待啊!”
乔泳思眼中还夹杂着一点晶莹的泪花,然后适时地补了一句:“I miss you so much!”
洛纬秋的脸色有些僵硬,但并未到需要发作的地步,毕竟也过了这多年的群体生活,基本的礼貌和涵养此刻就发挥作用了。他只是暗暗吐槽:miss确实是miss,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这个Jing英表哥到底长得是扁是圆,想来确实是一直在“错过”。
然而在跟随乔泳思来到学校快递点的时候,望着那满满的一片大箱小袋,他觉得自己的涵养快不够用了。
乔泳思本人却并未发现,仍笑容灿烂跟朵花似的,他长臂一挥,甚至还有几分骄傲,仿佛那是他打下的江山,说“来,纬秋,这些就是我的行李了。”他在国外生活久了,忽然说回中文,语调还有些奇怪。
洛纬秋的脸色不太好看。两个人搬这些东西到教师公寓,保守估计也得一天时间。
更何况,他的亲亲表哥并不打算跟他一起搬。才不过刚拎起几个袋子,那厮就接了个电话,好像学院有什么事要找他,于是瞬间撇下了洛纬秋,脚底抹油了。
洛纬秋低低地骂了一句。
不过还好,乔泳思虽然不算是个体谅他人的人,但还是出于自己能够尽管搬进公寓的考虑,派了另一个冤大头研究生来。
于是洛纬秋就在自己独自搬了二十分钟后,见到了金澜。
……虽然两人都是同款冤大头,可显然金澜作为研究生,更有一点帮老师干活的自觉和经验了:他找了个自行车来。
借助了机械,总算比洛纬秋一个人两只手单打独斗强一些。
“没想到能见到你啊,”金澜一手扶着箱子,好不容易腾出另一只手来扶了扶眼镜,“你跟乔老师是……?”
洛纬秋在那一刻忽然感觉很丢脸,于是只简短地说:“表兄弟……远房的那种。”
其实金澜毫不在意。
其实这个忙,乔泳思原本找的是学院一开始接待他的人,闻岳。但闻岳作为一个很会装的人,并不是很想与比自己还会装的人经常相处,于是便把这个活儿转手推给了金澜。
一般人如果被老师指使也就罢了,但是被一个师兄指使,那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怨言,但金澜却没有。
且不说搬个东西这种杂事他已做过无数回,单说金澜这人,不出格,拎得清,分寸感极强,温温柔柔,时常微笑,从不发火。
如果闻岳的笑是花花公子式,漂亮,和煦,但带有一些目的性,那么金澜的微笑,用小颜的话说只是“温柔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是“表面有温度,内里毫无感情的寒暄”。他的微笑,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