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奥写:你有很多事比我重要,能偶尔来,我就很高兴。
吕文林感受到言奥内心的几分委屈,反思自己这个代管人当得的确不那么称职。
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进门开了灯,言奥看到桌上摆着的蛋糕,很疑惑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把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看着那个坚果碎片和淡nai油涂层堆砌起来的蛋糕。
吕文林轻声说:“小奥,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还会有这么简陋的“生日”?
“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吕文林把蜡烛引燃,腼腆地笑,“但是给小奥许愿用,应该足够了。”
言奥认真地道谢:不会,这个很好。谢谢。
在一根根亮起的蜡烛当中,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日宴,琼台玉室,流光溢彩,骄奢yIn逸,长桌布满珍馐,香槟塔泡沫满溢,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喧闹得惹人烦。
成年之后,更是有太多人想往他身边暗自塞人,形形色色的男女,散发出自以为诱人的气息,流露出期盼的、兴奋的、渴求怜取和标记的眼神,像是一众矫饰过后被献上的玩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第一次有人这么安静地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有这个人在,任周遭多热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言奥看着吕文林的眼睛,烟晶石一般透亮,迎着烛光,里面含着柔软的笑意,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要是眼睛也能是牢笼就好了,这样他或许会更有信心把吕文林困进去。
“小奥,今天过后,就是成年人了,来许个愿吧。”
他乖乖地闭上眼,脸颊蒙着黄色的光晕,像笼着层轻柔的纱,不知有怎样美丽的期许。
以往生日宴上的蛋糕一律是摆饰作用,但今天这个蛋糕不尝尝似乎说不过去。
言奥强忍着把叉子丢开的冲动,在吕文林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口一口把面前的一块蛋糕给吃下去。
巧克力内陷的蛋糕,不甜,内里的果酱包含着一丝酒的香气,让他想起一种曾闻过的味道。所谓和自己最匹配的信息素的味道。
“很好吃。”他这么告诉吕文林,笔还没落完,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吕文林只好又找来更多的蜡烛重新点上,发觉自己总是掉链子,不能给人带来圆满。
摇曳的烛光中,吕文林看到言奥左眼下方的那颗小痣愈发明显,嘴角沾着一点nai油渍,鬼使神差地伸出拇指去揩,迷蒙地对上言奥的眼睛,距离近得像是随时要亲吻上去,忽然冲他笑了笑说:“小奥,你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啊?”
所以才会留下这么颗令人心神荡漾的痣。
言奥迎着那点昏暗的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吕文林又大着胆子刮了下他的鼻头,擅自调笑地叫他:“小哭包,以后就不会有难过的时候了。”
第十六章
这天夜里,吕文林做了一个关于溺水的梦。
浩瀚无垠的海,吕文林只身跌入海底,巨大又沉重的压迫感,有气息凝滞在胸腔里无法排出,鱼群从他的身边游过,尾鳍拂过他的脸颊和嘴唇,痒痒的。
他看到远处模糊的身影,像是言奥。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摸摸他,艰难地无声地张嘴呼唤他:
“小奥、小奥、小哑巴……别走。等等我好不好。”
叫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人应答。
海底扭曲,世界混沌,吕文林终于从海底浮出,躺在泡沫板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得救了。
可是喊了那么久的小奥都没有搭理他,又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醒来天已大亮,吕文林瞧见洗漱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嘴唇充血泛红,连面颊都带着粉,像是宿醉后还未清醒的模样。
压抑的梦境令人生厌。
言奥在餐桌边落座,眼睛里带着些红血丝,看起来同样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
吕文林给他边倒牛nai边问:“没睡好吗?”
言奥用玻璃杯挡住脸看不到表情,急促地给自己灌牛nai,字迹缭乱地写:你也是。
然而一连好几日,吕文林都没能睡好。
不像以往那般从梦魇中惊醒,再也难以入睡,而是睡得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大脑神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后一度像是被麻痹,总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梦里压迫他和侵犯他。
睡太沉醒来的后果是心慌意乱、呼吸急促、身体迟钝、面红耳热,导致局部温度上升,甚至在如此忙碌疲惫的时刻,产生一些性反应,以至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
他开始时不时地梦到言奥。
梦境从一片模糊的黑暗到逐渐具象化的情景。
有第一次见到的脏兮兮的、警觉的小哑巴,有一直乖顺地看着他、在游乐园人群之外等待他的小哑巴,有向他张开臂膀拥抱他的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