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赋极高,脑子转得快, 对射击有浓厚的兴趣, 又肯吃苦努力, 所以这六七年从市队到省队他走得异常顺利, 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也没碰到过什么困难。
比赛也是, 基本参加了,就一定会有奖拿,无论在哪个队, 成绩向来是遥遥领先同队的任何一个队员。
十几岁的青春里, 向来是没有谦虚低调, 有的是年轻气盛有的是肆意张扬,甚至很多时候都还带着些中二的心高气傲。
但人一旦锋芒毕露,就一定会遭人嫉妒。
李国军年仅半百,最近几年逐渐开始有从省队退下来的趋势,官场如战场,新来的教练和领导对李国军渐渐开始表现出或明显或隐晦的排挤。
路川作为李国军最得意又最有锋芒的学生自然在队里落不得什么好处。
但骄傲如路川,他懒得辩解也懒得解释,更懒得讨好谁,所以排挤就排挤,他也没什么所谓,直到一年前青年锦标赛的那次恶意判决。
对他进行恶意判决的裁判叫刘立伟,是当时在队里和他竞争最大的刘岩的父亲。
排挤他,冷落他,在背后对他嘀嘀咕咕,这些都没什么,他也不是很在乎,但成绩不行。
他路川拼死拼活训练打出来的成绩不行。
更何况这是最近一年多他进入低谷期后,重新振作了好几次取得的最好一次成绩,他等着用这次成绩找回之前的自信,等着用这次成绩鼓励自己在射击这条路上往更高更远的地方走。
取消成绩,禁赛一年的处罚算是把顶着压力艰难往上走的他再次拍回了谷底。
锦标赛之后的两个月,他训练时再不如以往得心应手,大概是心态出现了变化,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却仍然没有什么进步。
少年人,有着成年人所没有的一往无前的勇气,但同样也有着成年人所没有的沉稳与踏实。
当被失败打击到不想再站起来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
“小川,不然等你期末考试结束再见见李教练?”周玥想了想,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也不是说非要让你重新回去训练,但李教练最近身体不太好,总是念叨你,跟他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
路川低头,右手掌心向上摊着。
他垂眼看了看,那是握了七年枪颈的手。
“再说吧。”路川再次往后躺了躺,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复古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挂了电话路川又坐了一会儿,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有事儿?”手机仍然开的是免提,从手机外放的喇叭里传出干而生硬的男声。
路川“啊”了一声,微微怔住,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无意识拨出的是于朝的号码。
“也没什么事儿……”路川坐直了些,手伸到茶几前,又翻了翻最上面的那几本教辅。
路川想起之前的事情心情不是太好,他整个人反应有些慢,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没个重点。
他把教辅合上,人往沙发里窝了窝,拿了个大抱枕夹在两腿之间:“想你了,随便打的。”
于朝把手里的书放下,摘了眼镜:“说重点。”
路川“哈哈”笑了两声,打了个哈欠:“我说的真的。”
路川头埋在抱枕和沙发挤着的缝隙里,声音受到空间的限制,闷闷的。
电话那端的于朝抿了抿唇,捞了眼镜过来重新戴上,他拿着笔在刚刚读了题的那个题干下开始写公式:“出什么事儿了?”
“嗯?”路川切出语音,正在网页上搜最近的全国性比赛的参赛名单,“没什么事儿。”
代表淮安省省队参赛的名单里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当然这几个名字里还有刘岩。
50米步.枪卧射的项目在国内起步比较晚,之前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步.枪项目上更多的是10米步.枪和步.枪三姿的比赛。
在50米卧射的项目上整个淮安省省队成绩最好的就是他和刘岩,现在他退队了,理所应当的,这些大型比赛肯定都有刘岩的名字。
“你心情不太好。”
“什么?”路川刚关掉网页,没想到于朝来了这么一句。
于朝推了下眼镜微微皱眉,正在写的这道题角度貌似有些刁钻,刚想出的解题思路写了两笔他才发现好像是掉进了题目的陷阱里。
他从桌子上抽了张演算纸,把题目里的信息简略地写出来,开始重新思考:“我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路川有一瞬间的诧异——他确实是没想到于朝会这样问。
大概是为维护他这中二期少年的自尊心,所以他很少有表现出来“伤心,难过,心情不太好”这样的情绪,即使有时候真的有了什么伤心事,他也一向掩饰得很好。
就比如现在。
他不觉得刚自己和于朝的对话出了什么纰漏,于朝不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