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墨看着江眠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急的没看清前头有人,迫切地冲过去,却在无意中踩到了一位陌生人的脚。
这陌生男子体型有些壮硕,面相上看起来像是不好相与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被一个脏兮兮的人无缘无故地踩上一脚令这位壮士极为不满,挥手便推了他一把,口中还时不时说出点浑话。
赫连墨一惊,数月来他已然习惯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次也不例外。
那股巨大的力气推了他后,他本就单薄的身子此刻犹如一提线木偶失了控制,整个人往外跄了好几步,可若真的稍稍用点心力,其实保持平衡对于赫连墨而言并算不上难。
然而就在此时,他与江眠的距离好近——近到他足以嗅到江眠身上独特的味道,是带着些草药味的,熟悉的味道。
心神只在刹那间,赫连墨选择任由命运安排,他紧紧闭上眼,渴求着江眠可以接住他!
倘若……倘若!
赫连墨还未曾来得及想一些后面的事,身上已经传来了痛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是冰凉的砖石地。
赫连墨的脸几乎要栽在江眠的鞋上,一股羞辱感从心底迸发而出,他抬起头,对上了江眠没什么表情的脸。
天地茫茫,连霞光都能与飞鸟相伴,而他身边却空无一人。
赫连墨不由得苦笑几声,那推了人的男子见状,呸了声也不再刻意为难,转身去买东西去了。
他爬起来,看着江眠已走了很远。揉了揉摔痛的胳膊腿儿,扬着个笑脸跟上去,脚步跟不上,赫连墨便运气使着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江眠身后。
几乎是同时,江眠转过身来,停下了步子。
两个人就要撞上,江眠刻意地往后退了几步,冷着声音说道:“你是聋了吗?我说了,离我远一点。”
赫连墨已下定了决心黏着江眠,不论江眠如何待他,他都不会再离开江眠半步。
越这么想,他的眼眸子里就越亮。
江眠从没见过赫连墨这样看着自己的模样,从前的赫连墨就像是高高悬在天上的那轮冷月,他倾尽心血去焐,不仅没焐热,还被那冷月凌厉的边锋伤了自己。
可现在面前之人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只倒映出一个人,满满盛着的是他江眠。
“我只跟着你,你若不愿看我,走你的路就是。”一张口,江眠熟悉的赫连墨反而回来了。虽说声音有些沙哑,可那语气和调子却分明还是高傲的。
江眠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讥讽道:“如今赫连楼主到底还有什么追求?又要利用我去做什么?江某不才,实在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您牵挂的。”
从这话中不难听出江眠故意的嘲讽,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样的不满之语落到赫连墨耳中已经算是迟了许久,如今听来,却更能伤人。
赫连墨咬了咬干涩的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现在任何的解释和狡辩只会惹人生厌。
他心中打鼓,挣扎了片刻后,脖子直到耳根都红了个彻底,他嘟囔了一句道:“你活儿好。”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江眠的杏眼微微瞪大了些,定定地盯着赫连墨半晌。
干咳一声后不再搭理赫连墨,甩了甩长袖便走。
赫连墨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一走就到了将晚之时,半空与湖边接壤处的落日余晖渐渐消散,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
江眠顺路走进一家面铺子,随意点了一碗阳春面。
跟在后头的赫连墨也要落座,看着店主颇有些质疑的眼神,他只得从袖中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上道:“这些够吗?”
店主见状,盛了一碗阳春面来,笑道:“二位慢用。”
心底里却直嘀咕怎么这样云泥之别的二人也能这般坐在一起。
江眠倒并不刻意将人赶到另一桌去吃,以前他一直绕着转的那人现在正紧紧黏着自己,只觉得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他心软,可并非毫无底线的软,为了赫连墨,江眠几乎搭进去自己的两条命。
江眠记起一切的时候是在江宅的那一夜,两人的手毫无缘由地搭到一起去,回忆便历历在目一般一幕幕涌进他的脑海。
当晚,他便不知如何面对,只想逃离令他不适之地。
江眠不由得想,晚上,赫连墨要怎样跟着自己,怎样确保自己不会在他熟睡时独自离开。思及此,他觉得事情反而有趣起来。
连吃东西的胃口都好了不少,呲溜呲溜将一碗阳春面吃完,油光打亮了他的唇瓣。
在油灯的映照下,那唇显得格外幽深。
见江眠吃完,赫连墨情不自禁地急了些,他随意扒拉了几口面后,将碗碟放好,跟着站起来的江眠,视线寸步不离。
江眠的余光看了眼没被吃完的阳春面,移到正对面的湖面上。
数不清的红灯笼高高挂起,湖面平静,水纹静静荡漾着,现在连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