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打斗,外人才有机会窥探那秘籍的一二。
这几个月来,除了这些小打小闹,似乎是彻底安宁的模样,殊不知其平静湖水之下涌动着的是汹涌的暗流。
江眠并未戳穿赫连墨将他当棋子之事,反而与他更加亲近起来,两人两耳不闻外头事,倒过了不少安生日子。
直到某日,江眠修完术法后想回屋,看到空中飞过一只白鸽。他蹙眉,凝神细看——看到了坠在鸽子身上的一个小小瓶子。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将自己关在了修行室里。
在另一处,赫连墨身着黛蓝色劲衣,暗纹没什么规则地散落在衣裳各处,一处不宽不细的灰黑色腰带束在他的腰间,那腰还是一如既往的劲瘦。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赫连墨听到了几声“咕咕——”后,眸色一暗,他下意识握紧了手,手指因用力还在颤抖着——他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
赫连墨走到窗前,手指轻轻一弯,那小白鸽便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指节上。
他从白鸽身上拿下来了小瓶子,又从其爪间将一卷成小团的纸抽了出来。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万事俱备”。
赫连墨苍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瓶身,触到了一手冰凉,尽管是严热的酷暑,那瓶子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的寒凉。
赫连墨低头拿着那瓶子坐了下来,将纸焚烧待尽。
他捏着瓶子的手愈发用力,霎时,没有丝毫犹豫,他打开那小瓶子,将里头的东西一饮而尽。
极寒涌入身体,赫连墨眼中凝结起冷意。他忍住那激烈的痛感,嘴唇几乎要被咬破。
这是他让白遥研制的一种毒药,入体后三十日内若无解药便全身功力散尽,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想到:我真是个…疯子。
白遥制毒一流,制药却不行。这毒并非她原创,而是南疆圣教中一种控制人的手段。
给想要控制的高手服下,让其为自己卖命,每隔一月赐一次解药,却不尽解。
他也是从母亲口中才得知的此毒…随后便暗中让白遥去研制,解药不重要,只要此毒。
有了这毒,江眠…才会主动带他去南疆,才能……
赫连墨低声笑起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这毒虽说是慢性毒,却实实在在地痛…太痛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赫连墨竟觉得心口生疼。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些日子美好的像个梦。
赫连墨也犹疑过是否要继续下去,可每当他沉浸在这些时日中,在深夜人静时,在他与江眠同床共枕时,梦中总会出现母亲那微笑着的面容,刹那间变为死前的嘶吼——她喊着“让我回去——!”
赫连墨只觉得胸间,由内里凝结成冰,甚至无法呼吸,他跌坐在椅子上,等着这起毒发过去。
他隐约听到了幼时母亲坐在他床边,哄他入睡时给他摇的那个铃铛声,赫连墨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小小的半枚铃铛,想着——快了…母亲,你快要回家了。
“赫连墨——!”江眠一进房间,便看到了嘴角沁着血的赫连墨,急得他已然忘记了要来干什么,冲过去,入眼的却是那半枚铃铛。
这——这和父亲一直珍藏着的那个铃铛竟一模一样!虽然只有半枚,但其纹饰制作无半分差别。
江眠来不及震惊,他没费力,便将赫连墨抱起来,往里屋的床上放下,随后伸手握住了赫连墨冰冷的手。
赫连墨眼睛紧紧闭着,却又痛苦不堪,身子微微颤抖着,极其畏寒。
江眠手指缓缓收紧,他想起了今日飞进来的那只白鸽。
赫连墨,我纵着你利用我,可不是让你伤害你自己!
他一手托住赫连墨的背,一手送入内息护住其心脉。
须臾,怀中人终于不再颤抖了,赫连墨睁开双眼。
江眠难得脸色极差,硬邦邦问道:“你怎么了?”
赫连墨脸色惨白,心中一跳。
江眠的反应太不对劲了,自己这般痛苦,他却不急,甚至只问一句怎么了…
“我喝了盏茶,便这样了。”赫连墨有些虚弱,声音也极轻。
他突然又有了摸不透江眠的感觉,只是棋已经在下了,一切都回不了头。
江眠此时气的很,却又不忍真的弃他不顾。
何况,他更不知赫连墨喝下了什么,有没有性命之忧,越想,便越发生气,声音略高了起来质问道:“你不要自己的命了?”
赫连墨听着恼火,想站起来,甫一动身,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
江眠硬撑着,没让赫连墨的头磕着碰着哪儿,他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昏过去的赫连墨,猛地站起身来,又不知该请谁,请江湖郎中怕是看不出什么病症,消息还会传出去。
但他实在不认识什么会看脉之人,急切之中,江眠忽的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