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周暮搬了个小木凳坐到院子里晒太阳,临近春节家里啥事都没有,天气干冷,只有靠着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火炉续命。
现在这个点,家里人也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空捞捞的家里,就剩周暮和那条老黑狗。早上惯例翻天覆地,暴风骤雨的唇枪舌剑之后,现在总算是天下太平,人间和谐。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周暮突然就顺口唱了出来,然后笑嚷嚷地摸了摸老黑狗的头。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逼,但确实心情挺愉快的,反正就赖床赖到中午,没什么不好的。硬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还没有享受到几分钟安稳的暖洋洋就要遭受袭袭冬风的惊骇。一阵一阵的,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还夹杂着尘埃狂扑到自己脸上。
周暮瑟缩了一下身子,将衣领拉上又裹了裹衣服。这种高海拔的地区就是这样,空气是清新没错,天气是晴朗没错,风景是优美没错。但就是气候恶劣,有时候就太恶劣,十分恶劣,超级恶劣,无穷恶劣………
还没有继续恶劣完呢,周暮觉得自己这十几年书真的就是白读了,为什么现在脑子里就想不出来什么气势磅礴形容词呢。哎,那就别想了吧。反正就是这样,就是那个意思。周暮将扣在头顶的鸭舌帽压低了些,掏出手机来玩。
做微商的各种广告打得热火朝天,秀孩子的一个视频恨不得发上个二十遍,中间穿插着几条心灵鸡汤和人生郁闷,还有分享饭菜和风景的。周暮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食指往屏幕下扒拉着,一条喜庆庆的红色结婚照被他放大着盯了好久。
“这是陈书林?”照片里的男人顶着8个月的啤酒肚,左手捧花,右手抚着新娘的头发。怎么说呢,一幅很美好很珍惜的画面,可周暮忍不住有点想笑。新娘是个微胖的女孩子,挺好看的,笑起来很灿烂。
周暮放下手机还在回味刚刚看到的照片,倒不是惆怅着到时候去参加婚礼要随礼多少,请不请自己那还是一回事呢,虽然陈书林跟自己曾经是特别铁的哥们。
周暮想起初中陈书林被大个子欺负时无辜可怜的样子,高中陈书林带兄弟装逼打架被他偶然撞到时惊慌羞愧的样子,以及大一快要完了的那个暑假陈书林不远几百公里去他读书的城市找他时开心得意的样子。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陈书林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为什么就由清瘦变成了油腻肥胖,又为什么就突然要结婚了。他不敢问,毕竟陈书林现在居然还存在他的好友列表里面应该都算是一种天大的奇迹和意外了吧。
“狗狗啊狗狗,你说是不是是我的错啊?”周暮又往老黑狗的头上摸了摸还摁了摁,老黑狗闭了一下眼睛又慵懒地睁开,浑浊的双眼不知道看着哪里。
老黑狗没有名字,家里没有给小猫小狗取名字的习惯,周暮虽然也想过要给狗狗一个什么称呼才好,但想来想去他那不灵光又没有多少美好词汇量储备的大脑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就只是叫着最普通的一句狗狗。但这也比爸爸妈妈好了,爸爸妈妈几乎懒得理他,连一句狗狗都不会叫。
周暮想放空自己,但这才平息没多久又吹起来的妖风让他没办法放空,于是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可是手机里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他解了锁盯着屏幕看了老半天又将它放了回去。
清净,挺好的。周暮跟着老黑狗一起开始放空。嗯,努力放空。
不知道是不是年味越来越淡了,周暮有些搞不清楚,感觉印象中的过年一直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新奇没什么期待。
也许有,小时候想要的东西挺多的,新衣服、压岁钱、各种好吃的糖果饼干水果………可也没有期待多久吧,到后面就觉得没有新衣服没有压岁钱没有好吃的好玩的没有鞭炮都完完全全可以接受,这么一想来,周暮觉得自己彷佛已经佛系了该有十年之久了。
这样也挺好的,但是也挺不好的。所有人都期望生活平平淡淡,但真的就那么平淡了,时间一久可能会有点麻木。久了就不知道是真的不需要还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真的被遗忘了,那些想要的期许的,也许只是被自己藏起来了,藏得深深的。不挖,别挖。
家乡的习俗是年前几天要在亲戚之间团年,就是大家伙今天聚在这一家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打打麻将打打牌,说说笑笑吹吹牛,然后明天又换一家继续前一天的事项。挺热闹的,大人小孩老人,都聚在一起。
周暮裹着厚厚的冬衣跟家人去团年,刚一走到大姑家,迎面就碰上了大姑父左手提鸡,右手握刀,嘴里叼烟的不凡气质。
帅!
周暮喊了一声大姑父,但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径直走到了他家鱼塘边上摸了摸他家大黄狗,这狗见谁都咬,却跟周暮亲得不得了。因为这个他大哥还笑说这铁定是亲兄弟没错了。
“哎呀,稀客!回来几天啦?”大姑手里捉着一大只螃蟹,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同周暮说话。
“十来天了吧。”周暮也扬了扬嘴角,他最喜欢大姑,虽然是个大嗓门,但她是个女强人,别看他矮瘦矮瘦的,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