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对于男人倒也没说有多难堪,但裴yin那个遮遮掩掩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去想象他现在回屋是干什么去了。
荆诀只能闭眼静心,他一生不信神佛,这会儿却想去学一句静心经。
这还没如何,就失控成这幅样子,以后要真发生了什么……
荆诀不敢再想,立刻睁眼起身,回屋重新冲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早上,荆诀一推开门,看见抱腿坐在自己门口的人,残余的那点倦意瞬间消失殆尽,他立刻蹲下去,紧张地问:“裴yin?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啊,你醒啦。”裴yin从膝盖之间抬起脑袋,眼睛半睁不睁地耷拉着,说,“我就是来问问你,咱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荆诀悬着的心放下来,他叹了口气,一把拉起裴yin,说:“是。”
“谈恋爱那种在一起吧?”裴yin一脸地没睡醒,但还要故意装出潇洒的模样,摆摆手说,“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逼你,我就是确定个日子,方便以后过纪念日。”
荆诀摸了摸裴yin冰凉的手,说:“冷不会开空调吗?”
“我那不是还不确定咱俩的关系,怕乱动你家东西,失了分寸。”
裴yin坚决将自己的分寸进行到底,多一步也没逾越。
荆诀笑了一声,问:“那现在确定了呢?”
“那就不是开空调那么简单了,我挨了半宿的冻——”裴yin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裤腿,说,“要个拥抱不过分吧?”
荆诀不想直接戳破裴yin的谎言,还给他留了点面子,问:“多久?”
“……半……小半宿。”裴yin看着荆诀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咕哝道,“好吧,是半个小时,我那不是怕来太早了吵醒你么。”
裴yin装可怜失败,闷闷不乐地问荆诀:“你昨晚没睡好啊?怎么知道我没待半宿?”
“就你一个人睡不着吗?”荆诀少有地跟裴yin争辩了一句,“裴yin,我也是从昨天开始谈恋爱的。”
……
在裴yin短暂的人生中,他曾喜欢过很多不同时期的事物。
一月的雪,三月的风,六月的紫丁香,八月的蛐蛐叫。
然而这些平凡的东西,都在裴yin十二岁之后成了奢望。喜欢也还是喜欢,只是没人陪他玩了,雪人堆不起来,蛐蛐也斗不成功,渐渐的,裴yin就忘了那些欢喜。
李辰刚以前形容裴yin,说他才真像是水做的,随便挑个人堆放进去都能跟人家聊的热火朝天。
可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能跟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的,裴yin小时候浑身上下的刺儿不比任何人少,磨平那些棱角,他流的血比谁都多。
但他不后悔,因为跟尚之昂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六年,什么事都往心里去早被气死八百回了。裴yin小时候被他父母惯出一身娇贵毛病,长大了全在尚之昂家改了回来。
他本来就聪明,学什么都快,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事,很快就被裴yin自己发展成了进一步多两块rou。
他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寄人篱下还一身清高,回家把门一关谁也不理的类型,裴yin不但要说,还要挑好听的说,尤其尚之昂心情好的时候,裴yin只要顺着他,多少都能捞点好处。
学会这点事儿用不了六年,半年不到,裴yin就悟出了一套能在尚之昂家少挨两句骂的生存之道,之后的时间,这些习惯便随着裴yin拼命长起来的身体,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重新铸造的筋脉。
裴yin变了。
但没人知道。
因为他以前高傲又冷漠,是真正的不近人情,裴yin有段时间想不通,裴军和温尔雅性格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生出自己这种讨人厌的孩子。
直到前段时间他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流的就是罗海鸣的血。
他差一点就要变成罗海鸣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裴yin很感谢罗海鸣抛弃了他。
他庆幸自己没在罗海鸣的看管下长大,也庆幸自己因为亲眼看到尚之昂令人厌恶的作态而没变成他那种人。
但裴yin还是害怕。
“我不知道……”裴yin皱了皱眉,很苦恼地看着荆诀,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我小时候很讨人厌。”裴yin仰着一张压出条形痕迹的睡脸,认真地说,“我怕跟你在一起久了……会再变回那样。”
荆诀没在这时候争着说“谁都有黑暗面”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他只抓着裴yin在意的问:“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久了会变回去?”
“因为你会惯着我,我小时候就是被惯坏的。”裴yin说,“你没发现我这人有点蹬鼻子上脸吗?”
荆诀愣了几秒,之后忽然笑出一声,说:“裴yin,你对自己一点儿了解都没有吗?”
裴yin想嘴硬说“谁不了解了”,但一面对荆诀,他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但光认这一句让裴yin很不甘心,所以他又在后边加了一句:“除了喜欢你,我什么都确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