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森垚无声环视了四周,盛情楠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一看就是通宵的打算。旁边不少办公室都还亮着灯,你们今天能忙完?
好像听到了汪森垚的心声,盛情楠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个内线:“小艾,武法医走了吗?”
一分钟之后回话传来:“好像还没。”
“好极了,拜托他帮个忙,把垚垚送回去。”
“好咧。”
“告诉轩轩,笔录我做完了,他可以回家了。”
“老大英明神武。”
“你也走吧。”
“老大万岁齐天。”
“滚。”
下楼之前,汪森垚支支吾吾想问什么:“那个……”
“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盛情楠一歪头,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夜里11点,你管这叫晚饭?反正我们是叫夜宵的。”
原来是顺便啊。汪森垚有些失落。
武言作为一个离异男中年,好巧不巧就住在汪森垚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
去年妻子跟他离婚,马上再嫁,盛情楠得知这个消息,赶紧把人挖了过来,每天好吃好喝供养着,免费提供了住的地方,希望他能长留清堤市。
这个住的地方就是医学院附近的家属楼。
关系调转需要走手续,离婚对武言的打击不小,他到现在都没能放下,偶尔还会想回去自己的地方,清堤这边就没急着帮他办手续,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借过来的法医科主任。但这不妨碍他很快就成为了大家的倚仗。
武法医为人谦逊温和,说话慢条斯理,边开车边关心汪森垚。
“你没事吧?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我的车能直接开进学校,你住在几号宿舍?”
“啊,我不困,谢谢您。我住在6号楼。”汪森垚见过很多大人,大多数是亲属或者老师,温柔好说话的人不是没有,比如他现在的导师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叔,但像武言这种对你关怀备至让人受宠若惊的类型他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不适应。
既然对方不困,武言很乐意给自己找个聊天的伙伴:“听说你还在上学?学什么的?”
这位大叔一点威胁感都没有,汪森垚心甘情愿上交个人信息:“心理学。”
“成绩不错吧?”
“一般吧。”汪森垚在课业上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水平,刚读大学的时候也热衷过课外活动,读了研究生之后像是一夜长大,过期了离群索居的生活,不再希望成为让人瞩目的存在,成绩维持在中游水平。
“你叫汪森垚?”
“嗯。”
“这名字听着还挺耳熟。”武言没去参加盛情楠的婚礼,他觉得自己这身份不吉利,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辞了,所以他是第一次见汪森垚。看人脸生不奇怪,对名字有印象就有点奇怪了。他觉得自己岁数大了,记忆力是大不如前,说完这句还自嘲地笑了。
汪森垚根据武法医的年龄以及工作判断了一下他最有可能是在哪里听说过自己:“李董学教授是我本科时的导师。”
“老李?倒是有可能是他跟我提起过你。”汪森垚没猜错,武言和李董学认识,老李是大他几届的师兄,两人现在偶尔还有联系。汪森垚作为李董学最宠爱的学生之一,不说逢人就提也是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武言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回忆老李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他提起的这个孩子,都说了些什么,突然扭头惊讶:“那你之前是学法医的?”
汪森垚微微点头,很怕对方在他换专业这事儿上把话头发散开去。老实讲,他开始有点困了,可能是刚才吃太饱,血ye都跑到胃部去消化食物,导致脑部供血减少,脑子混浆浆的。实际上是,刚才盛情楠给他换药的时候他过于兴奋了,现在是兴奋过后的倦怠期。
没想到隔了一会儿,武言说:“心理学也不错,都很有发展。”
他可能没见过自己的成绩单吧。汪森垚想。李教授当时拿着汪森垚的成绩单,指着上面不少满分的光辉历史,把他送去心理学院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蒋承严重复了不知多少遍“这孩子要不是晕血,我说什么都不会让给你的”。
结果现在的汪森垚连拿到个优都困难。就他这样的,毕业找个工作都费劲,还谈什么发展?
如果去跟他以前的同学打听汪森垚这个人,会得到跟现在的同学口中所说的完全不同的印象。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要是再跟沙宁萱口中的他对比起来,就会出现三个人。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两年前他就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读研究生呢?
或者是最开始那个问题,我到底跟谁过不去非要学法医?
汪森垚沉默着思考,混沌的脑子想不出个条理。武言默默开着车没打扰他。
深夜的路上车本来就不多,大学又在郊区,开到后来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在行驶,车里安静下来,路过的风声透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