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勇涛也不记得自己困得说了些啥,但做梦真的梦见了空城计,一个看着像军师的人坐城头,下面有人围城,有个人居然是许飞,旁边是一群看着像大学生的眼镜仔。楚稼君指着那人:都瞄头打!
纪勇涛怒吼:不许打!这是空城计!不许乱来!
楚稼君把他摁住,坐他身上,继续指着那人:瞄头!
纪勇涛被气醒了,胸闷得要死。才看见胸口横着条大腿,是楚稼君横七竖八的睡相。
他把那人的腿搬开,想翻身继续睡,结果自己也在床边,一翻身就滚下去了,连带着床边搭的蚊帐布一起被拽下去。就听见刺啦一声,蚊帐被扯破了。
纪勇涛带楚稼君去轻纺市场挑蚊帐,楚稼君见人就说:知道我家蚊帐怎么破的吗?是我哥滚下去时候拽破的……
新蚊帐买回家,挂好。晚上收音机装好电池,继续听三国演义。听到没电了,要纪勇涛口述博望坡和白门楼……他又瞎讲一阵,讲到自己都睡了。
第二天醒来,还是被闷醒的,这次压在胸口的是那人的脑袋。纪勇涛从身上推开弟弟,结果又失去平衡滚下床,蚊帐刺啦一声破了,飘落在两人身上。
第26章 【番外·学校】
寒假结束后的英语课,第一场小考。考试时候,英语教研室的老太太顶着张严厉的脸进了教室,跟着监考老师一起在教室里转了一圈。
老太太问,那个孩子怎么没来?
监考:哪个?是有几个缺考的。
老太太:有个叫许飞的孩子,怎么没来呢?
老太太把手里的教材放讲台上:这个许飞要是来了,把这些教材给他。他基础差,我从高中英语里面弄了点阅读理解给他。
小老太太背着手,摇摇晃晃出去了。
学校里的人,已经很久没见到许飞了。
第27章 【番外·瓶】
楚稼君的骨灰被烧出来,很碎乱的一小滩,薄薄的。纪勇涛那天过去,本来带着个塑料袋,不想太引人注意。后来想想,换了个玻璃可乐瓶。
有人请愿说把这东西冲马桶,纪勇涛先把它装了寸公柜角落了,免得没人领,到时候真的被冲了。纪勇涛按身份不能领,也不想领,他觉得那人走了,走了就是走了,放一包骨灰在家里就是没走,会让人有些虚幻的念头,会让楚稼君“走不掉”。
家里没人了,楚稼君原来留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当证物收走了,啥都有,有泡泡糖盒子,有小孩子玩的彩虹弹簧,发条铁皮玩具,也有地板下面遗留的弹匣和手雷。
枕头下面搜出来两张车票,过期很久了,是去上海的车票。
看了一半的杂志,武侠小说的剪报,一本英语单词本。里面歪歪斜斜写着几笔,lie,lie,lie。纪勇涛忽然明白,从头到尾,这个人都在准备着谎言破碎的瞬间。
还有一个单词也被圈了出来,“纪勇涛”三个字,围着这个单词被写了很多遍。
半块哈密瓜还放在冰箱里,中间被挖空了,那人吃瓜就喜欢这样吃。但为了不被纪勇涛骂,他又会在中间的空洞里撒点白糖。
纪勇涛躺在一个人的家里,没开灯,看着天花板发呆。他就这样看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几个小时,突然又坐起身,穿着睡衣冲到楼下骑出摩托车,去存骨灰的部门。
深夜无人的街道,摩托车冲过一盏一盏昏黄路灯。他在某个路口毫无预兆地停下车,怔怔望着空寂的路口。
最后,纪勇涛调转车头,慢慢回到了爱呀河。
第28章 【番外·访谈】
“回忆录?啥回忆。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啥好回忆的。说起这个词都觉得丢人。
你不用替我写回忆录,你是替他写,你就是想找点素材写进书里。
网上不是很多传闻吗,不是经常有小年轻跑来这个小区,在我家门口点香吗。都疯了,人都走多少年了。
我没什么好回忆的。我连他的脸都记不清了。
就只有一张合照,他在里面。但照片发霉了。
什么高科技修复,就是重画个脸。
不给你看,我自己都记不清放哪了。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它发霉的,关你屁事。
你没正经工作的吗?每天窝家里干啥?你迟早变他一样,人得出去找个活。
别找他那样的活。
你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病?什么我想不想?他有啥好想的?做噩梦吗?
我不想他,我谁都不想。
我一个人过挺好。你有病,你们都有病,成天问这种事。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们当年怎么搜查的?怎么布防的?你们为啥要问那些?
我有家啊,我有这屋子啊,家凭啥就要几个人一起住啊,我一个人也是一个家啊。
我想那条狗的时间都比想他的多。
我没管过他骨灰……不是,我就去捡了个骨,人死为大啊。他毕竟没家人管也是可怜的,就人死为大,走了,去个好地方,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