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释子,是什么时候回的太和寺?”涂山雄问。
按理来说自打那日出宫,他便被凌曲带走了,怎么如今又好端端的出现在太和寺里?难不成凌曲能有这好心,亲自将他送回寺里去?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白瞎了朱时雨的一顿试探?
甚是棘手。
“罢了。和亲之事,便由得凌曲和他们北疆的人闹去。”涂山雄抚了抚额头,“眼下最为棘手的,还是东晟的问题。”
说罢,他将一封密函丢在桌上。
“东晟来信说,愿用一座朝城,换前朝至圣丹修。”
涂山雄抬眸,看向屏风后人影闪烁的倾煦大师:“大师,您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
西厥王内心os:怎么都想在我这儿讨东西?
第66章 现实
嵌玉石座屏风后面的倾煦大师顿了半晌, 说:“福安不能给惑启。”
涂山雄的眸子在烛光中转了一转,撑着下颌的手换了一只,这才道:“便是那日破城之后在高台上祭拜励钧被捕的那个福安?他现在在哪儿?”
涂山雄还记得当日大晋都城告破, 万军齐发, 势不可挡。唯独一人遥遥站在高台上, 于万千目光中打理好励钧的尸身,敬了他一杯酒。当时涂山雄便要让身边人将他射下来, 还是倾煦大师阻止了他说,至圣丹修乃是天定,仅此一位, 杀了便违逆天命, 会影响国家气运。
只是此等嚣张之人,如何能留得?他不解。
再后来,他便再也无从打听福安的下落, 以至于这些年来,他几乎要忘记了这个前朝忤逆之人。
没想到,福安竟能在西厥存活至今。
涂山雄见倾煦大师不答,兀自说:“我至今还未弄懂当日大师为何阻拦我杀他。大师明明知道, 西厥定国,大师功不可没。这个前朝逆民知晓大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必定视大师如寇仇, 以图哪天能一血前朝旧耻。留着他, 养虎为患呐。”
“福安有一子。”倾煦大师开口, 一阵风吹来,长明灯的烛光晃了晃, “这些年来, 我一直没有找到。纵使杀了他, 福安之子也会是祸患。倒不如留着他的命,权当是留下一条线索。
“只是这些年福安一直被羁押在地下城亭牢,与世隔绝,这线索到他这儿怕是断了。纵使他亲儿子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得。”倾煦大师眼眸深沉,语气宛若池底的磬石。
铿锵卓绝,透露出骨子里的深沉。
“福安的儿子?”涂山雄皱眉,“当年僧军屠的十万人里,怎么偏偏将这个小兔崽子落下了?僧军过境寸草不生,纵使能侥幸活下来,怕是也教瘟疫给害死了罢。”
但是他转念一想,此番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他,涂山雄,当年也有一子,病死在僧军赶赴大晋的路途之中,年仅六岁。若不是自己偏爱,非要将他带至身边,幼子也不至于病逝。
光Yin流逝,他这些年午夜梦回,何曾不念及幼子?纵使是前不久才失了一位公主,也不及痛失幼子分毫。
若是幼子还活着,也该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倾煦大师眉目凛然:“福安倾其一生炼制了两枚九转玄灵丹,一枚喂给了励钧遗孤,一枚便是要留给其子。他被押至亭牢时老衲看过,玄灵丹已经不在他身边,想必是喂给其子了。服用了玄灵丹,便能逆天改命化险为夷,纵使历经劫难,也不会轻易死去。”
他便是凭借这一点,断定福安之子尚且存活于世的。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涂山雄坐累了,倾身站起来,兀自绕于屏风后,道,“孤一直不知,当年为何大师会临阵倒戈,助我成事。若不助我成事,大师便一直是大晋的至圣佛修,万民敬仰。撇开各自身份,励钧的确是个不错的皇帝,跟着他岂不更好?”
屏风后的倾煦大师站着,高大的身影仿佛要嵌入屏风之中。
“天命不可违。”他说。
“大师不说便罢了。”涂山雄露出一丝笑意,“我迟早会知道。”
“至于惑启这封信,”他顿了顿,道,“大师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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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一事后,思衿便被主持喊了过去。
跪在主持的静心堂前,思衿转头便见一旁的思湛正满脸同情看着他,憋了一肚子话。
思衿笑了笑,将头瞥了过去。如今他的身子是越发笨重了,跪蒲团竟一时半会跪不下来,必须一只手先撑着地,才能让两只腿全部跪上去。
“主持正在内室抄写经文,一时恐怕不能出来见你,要不你还是先起来吧!”思湛忍不住,上前一步说。
思衿如今这身子,跪上一个时辰还不要累坏了?
“无妨。”思衿说,“当年我惹了事,师兄罚我跪三五个时辰,我都跪下来了。这会儿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算什么?”
左不过有了孩子腰身会累一些,其他不也照旧么?
“主持这会儿把你喊来,估计是想问孩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