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止水堂到西院,若走游廊,大抵需要半盏茶的时间。日后城主有事找贫僧,可随叫随到。”
岂料巫马真笑着道:“日后没事找你。”
“止水堂离西院太近了,你要不另寻个地方住吧,不消太远,离西院半柱香的时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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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
听完思衿的话,思湛咬着素包子,一脸难以置信,“城主竟然一句话就将首座打发到寺外居住了?”
才替师兄收拾好东西的思衿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已经打好主意,待巫马真住进他的屋,他就去寺外陪师兄一起住。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禅房的东西收拾好没有?”思湛吃完包子,又拿起一只白面馒头,撕下一半往嘴里塞。
“统共也就一张床榻一个桌案两本书而已,有什么好收拾的?”思衿道,“难不成他还能嫌我的床榻简陋,将它扔出去?”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杵济的声音:“小师父,城主说他睡不惯这么硬的床板,让我给移出来了,您瞧着这块板应该放哪儿?”
“哈哈。”思湛情不自禁笑了,瞥见思衿的神色,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思衿咬着牙。
思湛瞧着,悄悄地说:“首座将你的落星放在武库了。说要找个时间给你,他太忙了,不能再替你保管了。”
“当真?”思衿立马瞪大眼睛。
落星是思衿入寺那年某位高僧替他亲手制成的武棍,思衿一直很心爱。只是寺里规矩严,不能随意动武,这才由稳重的师兄保管。思衿平时习武练拳,都只能用轻便的木棍。
这下他终于可以自己保管落星了。
思衿兴奋地道:“我这就去取落星!”
“哎你等等,”思湛拉住他,“你的床总不能一直扔院子里吧?”
“你说的对,待我取到落星之后,就将它搬来你这里,咱们挤一挤。”思衿道。
咬着馒头的思湛下意识就道:“好啊……哎等等——”
望着思衿欢快离去的背影,思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禅房貌似放不下两张床榻。
思衿出了门,径直奔着武库去。
西院到武库需经过静心亭。思衿路过的时候,竟然见城主夫人邵氏撑在扶手上,独自一人在池边喂鱼。
听闻动静,邵氏回眸,隔空与思衿四目相对。
“小师父哪儿去?”邵氏亲切地问。
思衿抿着嘴,一时忘了打招呼。
他心想:这是巫马真的夫人。而巫马真就是孔雀。四舍五入,眼前这位就是孔雀夫人了。孔雀这厮满肚子谎话,竟然还骗他说夫人早逝。有这么诅咒自己妻子的嘛?
“贫僧见过孔夫人。”思衿行礼。说到“孔”字的时候,他还迟疑了一下。
果不其然邵氏捂嘴笑了,招呼他过去:“我不姓孔,叫我邵氏便可。”
“贫僧见过邵夫人。”思衿纠正。
邵氏将瓷碗里的两块玉螺糕送到他掌心里,道:“想必是小师父喜欢的。那日佛宴,我见城主恨不得将整个府上的点心都送到小师父那一桌去。”
思衿耳朵有些红。
他不由地问道:“夫人何故独自在此?”
邵氏重新坐下,扶着额头:“今日我见太和寺里的小僧人,各个年少烂漫,竟想起我那已逝世多年的长子,一时神伤,因此想独自缓一缓。”
原来城主夫人也有这样一段伤心的往事。
思衿也跟着神伤。佛门中人最是心软,他实在听不得这样的事。
好在邵氏也没有要拉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思衿由衷地安慰了她一句,便走了。
待思衿走远,藏在亭后的巫马真才晃着折扇,不急不迫地走出来。
“故事编得挺好。”巫马真道。他蹲下来,去欣赏池里的游鱼。
“并非红尘人,岂知红尘事?”邵氏平静地看向他,将一碗鱼食尽数抛洒在池里。
“你真的有长子?”巫马真将手轻轻放入水中。不一会儿一条小鱼好奇地游过来,亲吻他手指的那一刹那,鱼吐了几个泡泡,漂上来死了。
“说来惭愧。年少时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老老实实相夫教子,不再过问苍府的事,城主终能被我感化。直到我亲眼见他将我儿残忍杀死,还差人给我灌了一壶黑汤。自那日起我才明白,感情这东西,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一柄杀人的短剑而已。”
“啧。”他捞起死鱼,拎着鱼尾巴看,“真惨。”
邵氏提醒他:“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条路,你是回不了头了。”
“谁说我回不了头?”他的眼中藏着三分冷笑,“你应该清楚,只有好人才回不了头,而我,我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杀了巫马真,你怎么回头?”邵氏不可置信,“西厥王不会放过你。”
他将已经死掉的鱼抛回池里:“整盘棋都是我布置的,下不下难道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