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茂笑得苦涩至极:“我怎么会让你受苦。”
罗娘使劲抽手,可周宏茂拉得很紧,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
“当初贪图我家高门显贵不惜杀死岳丈一家的,难道不是你?”
“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尚未婚配?”
周宏茂松开罗娘的手, 猛地站起来, 高声急语:“我贪图富贵?”
“我杀了那么多人就因为我贪图富贵?”
“罗娘,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杀死我岳丈一家,甚至不惜杀害我亲生儿子, 是为你。”
“柳永昌对你有恩,我投靠他是因你。”
“那个老东西,他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做的全是腌臜事,柳永昌有比我高尚吗?”
罗娘厌烦的看他一眼:“住口,事到如今,这和离书你签了,我们从此也不用再见了。”
“儿子因为你,仕途毁于一旦,你若不想再连累他,就将这份和离书签了。”
周宏茂胸膛剧烈起伏,看罗娘的眼神隐忍又贪恋,看着偏过头一眼都不想再看他的罗娘,他突然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未纳妾,从未养外室,我待你一心一意。”
“下了朝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芸豆糕,君子远庖厨,可你喜欢的每一样菜都是我做的。”
“你只知我做饭好吃,可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不会做饭的。”
“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吧?”
“可你呢,你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冷淡。”
罗娘眼神有些动容,可她仍偏着头:
“你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事也不必再提,这件案子,我会帮你奔走,让你免于死刑。”
“也算全了这一场夫妻情分。”
说了那么多,罗娘还是不愿再转过头看他一眼,周宏茂声音沙哑绝望:
“免于死刑,流放千里,在苦力和鞭笞中度过余生,与你此生不得相见,这与死刑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绝望又癫狂:
“罗娘,你当初那个情郎,你的云哥哥,是我杀的。”
罗娘猛地转过头来,声音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云虎天是我杀的。”周宏茂一字一句的说道。
罗娘的手抖得厉害,指着周宏茂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周宏茂,云虎天也是你最好的兄弟,你怎么敢。”
“当初是他提携你,没有他,你能有今天?”
女人凄厉的声音响在这牢房内:“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他来找你吗!”
周宏茂却笑了出来,忍俊不禁的笑,似乎觉得罗娘的话很有意思。
“我怕?我怎么会怕呢。”
“我一想到他死了,你因为我一句云虎天让我代替他好好照顾你,你就嫁给我。”
“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罗娘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面前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
可如今却显得这么陌生。
她嫁给他,不是因为云虎天说的那句照顾,而且死了最爱的人,周宏茂又待她极好,罗娘便嫁了。
最开始,她心想,兴许日后会慢慢喜欢上呢。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畜牲,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罗娘厉声骂道。
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她扭头就走。
周宏茂看着罗娘离去的背影,无力的跌坐在地。
拿着罗娘留下的纸笔,一笔一划的签上周宏茂这三个字。
如果不签这份和离书,罗娘势必会被他连累,他舍不得的。
至于两人的儿子周鸿远,周宏茂爱他,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他未来能不能有个好的前程,周宏茂并不在意。
方才在罗娘面前的那一番话,差不多绝了他自己的生路。
周宏茂是故意的,与其活着受罪,不如痛快一死。
既然罗娘此生都不爱他,那便恨他。
恨有时比爱更浓烈,如此,罗娘也能记他一辈子。
周宏茂不允许,也绝不会让罗娘将他遗忘,或是将他视作生命里的云烟,只偶尔回想起。
他要罗娘日日夜夜记得他,想着他,哪怕是恨得咬牙切齿,哪怕这个想,是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只要罗娘记着他,那便好。
有了周宏茂的配合,这个案子很快便盖棺定板了。
因为其罪行恶劣,判以死刑。
念在其家人毫不知情,且周宏茂曾官至三品,照拂百姓,此事不牵连其家人。
周宏茂行刑前,前往盏州的参将终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从盏州知府和守备家中抄出来的银子。
由于此事是柳无故发现检举的,此次上朝,柳无故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