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林早已递了消息给任凭,灵心派师兄弟向来亲厚,四人刚行至山门处,许多弟子就迎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眼前场景甚是熟悉,饶是顾平林习惯严肃,此时神色也不由得温和了几分。段轻名人缘极好,被一大群师兄弟簇拥着往山上走,谈笑风生,惹人注目,顾平林见状不禁想起此人前世在玄冥派时的场景,风光更盛,排场更大。
无情,竟也有情,只不过聪明到极致便是糊涂了。
可惜。
经过这些时日,怒火已逐渐消退,顾平林心情有些复杂,收回视线,一边应付众人一边暗暗察看,发现步水寒没在,就知道岳松亭是听了自己的劝,真的罚他去闭关了。
甘立挤在外门弟子里,远远地躬身作礼,却没上前来,他因为没有参加入内门的比试,一直住在外院,没敢贸然透露两人的师徒关系,顾平林点点头,甘立这才松了口气,退到人群后。
岳松亭与两位道督等在大殿上。造化洞府封闭,此番历练提前结束,陈前与常锦心早就回来了,和任凭一起站在旁边。顾平林两人先见过岳松亭与道督,岳松亭本也没指望他们得到传承,见两人平安归来,喜悦不已。段轻名又向众人介绍辛忌与程意,只称是路上认识的朋友,辛忌假扮正道习惯了,礼仪毫无破绽,岳松亭对同道素来友好,立刻让任凭带他们去客房安顿。
顾平林却察觉不对:“师父……”
“皆是命数,无需在意,”岳松亭随口解释,然后岔开了话题,“你们一路风尘,也下去歇息吧,余事明日再说。”
是命数,才不可能这样!顾平林强忍住疑惑,故意放慢脚步等众人离开,却听岳松亭吩咐道:“轻名你留下。”
段轻名恭顺地答:“是。”
顾平林只得随众人出来,在殿外等了许久,才见段轻名从里面出来。
视线短暂地交会,段轻名也没说话,步伐一如既往的悠闲,与他错身而过,潇洒离去。
顾平林转身入殿。
岳松亭正坐在椅子上轻轻咳嗽,见他进来便笑了,招呼他近前:“我听说你一路都在帮忙料理外门道观的事,做得很好。”
顾平林不动声色:“师父至少还有十几年寿数,怎会如此?”
“原想奋力拼一次,怎知天意难违,”岳松亭轻描淡写带过,“倒是你们此番……”
顾平林一反常态,无礼地打断他:“是修炼出了事?”
岳松亭面对追问有些无奈,想了想道:“为师偶得一门功法,十分高妙,可惜尚未完善,为师才智不足贸然试炼,不仅未能补足它,反受其反噬。”说到这里,他收敛笑意:“为师此生突破无望,迟早会有这一日,来世或能重登道途,也是好事,身为修者不该执着于生死,你可明白这道理?”
“弟子明白,”顾平林道,“师父放心。”
岳松亭点点头,看他的眼神隐隐有几分愧疚,半晌道:“为师离大限之日不远,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心派,那部功法十分高明,若能完善,定能让灵心派大放异彩。”
顾平林接过话:“能够完善它的人必是剑术天才,此等大功,也足以当得下任掌门。”
岳松亭没有否认,略有些迟疑:“我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轻名,你……”
顾平林一笑:“如此甚好。段师兄天赋超群,聪颖过人,且在门中甚得人心,堪当掌门之任。师父可是知晓外面皆传我是下任掌门,怕我心生不满?”
岳松亭闻言顿觉欣慰不已,起身扶住他的肩,叹了口气:“为师知你懂事,心性品行皆好,岂会不满?为师是怕你留下心结,影响道途,你能想开就对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顾平林心中微暖:“弟子惭愧。”
岳松亭拍拍他的肩,终是忍不住面露喜色:“轻名是最有望补足功法的人,我看他近年行事稳重不少,灵心派交到他手里,我也放心,只愿你师兄弟同心协力,灵心派后继有人,为师此生无憾矣。”
顾平林颔首:“功法是他献上来的吧?”
岳松亭意外:“你怎知晓?”
手指过于用力,几乎痉挛,顾平林笑道:“我之前曾发现他在自创功法,以配合剑术,师父既说只有他能完善,想来这功法定然是他献上的。”
岳松亭摇头:“瞒不过你,为师原本还担心,他另辟蹊径自创剑术,却无合适的功法匹配,想不到他竟能自悟《补天诀》,自古以来能创功法之人,无一不是修界大能,谁说灵心派剑术只得一脉?我派素来兼容并包,再开一脉也未尝不可。”他似乎想起什么,神情严肃了些:“为师寿数本就所剩不多,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轻名能创《补天诀》是灵心派之幸,乃大功一件,他是个诚实单纯的孩子,没有借机重掌段氏,而是将功法献与灵心派,你断不可因我之事便怪罪于他。”
顾平林立即道:“师父放心。”
岳松亭松了口气,又低头咳嗽,顾平林伸手轻轻替他捶背,半晌,岳松亭感觉好了些,抬手制止他:“行了,还有些时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