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汉听了这话大怒,当即便抄起桌上家伙朝人砍去,惊起堂中人一片惊呼。
这人模样看着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世家出来的小公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敢来羞辱他们,定要他们吃点苦头才是。
却见那人身形不动,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高个男子将手按在身侧,拔剑出鞘,眨眼间便闪到这两人身旁,一时间竟没人看出来他的身形是如何闪过来的。
下一刻,这两个大汉便感到自己身上一凉,再打眼看去时,却见不知何时身上衣物竟已全做了几片破布。
人皆惊呼出声。
那两人还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然而沈濯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径直越过目瞪口呆的围观人群,状若无事走了出去。
在场之人皆缄默。
良久,忽有一人打破沉寂,那人颤巍巍小声道,“方才……方才那两人个高点的是不是朝廷正通缉的陆青弋?”
韶洲城郊。
陆青弋健步如飞,沈濯压低帽檐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时间只有“沙沙”的竹叶声和脚步声,他们身后是不知何时便会冒出来的各路官兵,方才听人称有人在韶洲城内一间茶馆见过陆青弋等两人,正是一路朝南走,通往城外一片竹林的地方。
陆青弋对这片地方还算熟悉,他轻车熟路地领着人躲进一处颇为隐秘的巨石后头,而后就地取材,用散落在地上的一些枝杈木条一齐捆了,顺手扔在那条小道上。这条小道底下,是陆青弋一早便做好的虚掩着的一道陷阱天坑。
很快便能听见凌乱纷杂的脚步声,陆青弋示意沈濯不要动,却听那些脚步声在不远处踌躇了一下,旋即分成几波各取一路,其中一路正是冲着他们这里来的。
近了,更近了。他们躲在石头后面甚至能看到那些人的衣角。
恰是此时,陆青弋取一块小石子朝着那些为首的脚底下一掷——
下一刻一众人马踏入陷阱,哗啦一声草皮尽数塌陷,那些人脚下一空,竟就这么直直地跌进了巨大深坑里。
第9章 年少春衫薄
天上白玉京。
商诀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在东齐待了十多天,看着林惊云因为阿芙蓉受苦受疼也有两三回。
后来有一次他着实不愿意待下去,偷着溜出来揪住钟停鹤的衣领问道:“你分明给他戒了三年,为何……为何这三年看着竟一点起色都没有?”
钟停鹤忙得一头汗,听他这样质问自己也不禁恼怒起来,毫不客气地拂开商诀青筋凸起的手,冷冷叱道:“陛下觉得阿芙蓉就这般容易戒掉么?若真如此,那世上之人大可以不必躲着它、忌惮着它,想吃便吃,想用便用——”
先前乌其儿跟他说过商诀来历,倒是钟停鹤一脸的不屑一顾,似乎什么人到了他眼前便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像林惊云这样病得不轻还随心胡闹、死不要命的人;另一种便是像沈濯商诀一样,只会仗着身份跟他“医闹”,动辄将脑袋挂在嘴边,其实屁都不知道一个的人。
坦白讲,钟停鹤宁愿病的是在后两人身上,如此他便是草草医一次,开个棺材方子便可了事。
商诀被他看得气势低了不少。再开口时连语气都不禁弱了几分,整个人神游天外,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商诀幽幽道:“那你说,他这样还能好起来么?”
钟停鹤道:“那你便要看他自己要不要活了。”
他自己要不要活。
叩心而问,其实商诀并不知道。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样的人,他真的甘愿自己这么一辈子靠着阿芙蓉、靠着仅剩下的那点光亮、和旁人带着恶意的爱而活下去么?……怎么会啊。……林惊云现下眼睛似乎有点能看得见了。但其实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他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白雾,任他如何烈性的光都窥不进来,只是眼前能勉强有个轮廓罢了。
乌其儿听说后喜极而泣,慌忙便跑去告诉了钟停鹤。
钟停鹤也高兴,只不过又怕他眼睛被阳光刺伤,便寻了块白布蒙在林惊云眼上,叮嘱说若是出去时定不可轻易摘下。
林惊云一一应了。
他平日里去的地方也不多,大多时候也就只在宫里那一小片地方待着,闲来无事喂喂元昭,乌其儿也常来陪他说话,倒并不觉得如何烦闷。
沈孤城又来他这碰壁了几次,见他和那条叫元昭的狗玩的正欢,心里也欢喜,纵使有些想杀了那狗,却也狠不下心了。
这日里,林惊云卧在椅榻上听乌其儿逗狗玩,冷不防听见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本并没有多在意,却听得乌其儿抱了元昭对他道:“清衍,西沙皇帝有事要与你说,元昭玩累了,我先抱着它去洗洗身子。”
林惊云正要起身说话,身旁忽的一沉,有人按住他的身子,笑意盈盈道:“平安哥哥猜猜我这次是带着什么过来的?”
林惊云道:“你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