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安抚着孩子,低低哭泣了起来,她的挚友在这场浩劫中丧命,而这唯一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关。
她身侧的老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是天罚啊......”
这一场大水,已经连续下了半旬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啊,有善人广施米羹了,快来!”
“快快快!”
拥挤的人群,那女子被饥饿的人使劲一推,倒在地上。她手中的孩子娃娃大哭起来,女子用满是污垢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孩子,幸好没有受伤,又挣扎着起来去抢食,却看到一个装满米羹的木碗在她面前端着。
“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视线模糊了,她抬头,竟是个看上去金贵漂亮的少年郎,气质卓绝,语气温和有礼,带着悲悯。
“这个给你。还有这个,给你怀里的孩子,慢些,小心呛着。”
沈约轻轻说道,离开之时,听到身后的女子大哭起来,声音哽咽:“多谢公子!”
沈约心中不是滋味。这雨,已经下了这么久。再这么下下去,可不是办法,别说人间撑不住,再这样下下去,神境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阿约。”
迎面走来一个清隽冷峻的少年,亲昵地将沈约拥入怀中,语气听着虽冷但是却是满满的在意:“你这些天一直都睡不着,白天又去人间布置灾民,再这样下去,身体是受不住的。”
沈约听到季寒说的话,愁容更深:“不是我不想睡,只是现在的情形,我真的睡不着觉。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这场大水停下来呢?”
季寒不能回答,只好将人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肩颈,舒缓他一天的疲惫。他道:“我听谢微之说,离霜上神在时,也曾经历了这样的大水,是不是?”
沈约点点头,季寒又道:“那次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沈约忽然好像醒了一样:“这个我也想过,从上一次中找到让人间大水停下来的办法,但是但是离霜还在。现在离霜不在了,没有人知道上一次到底是怎么样让大水停下来的。”
“谢微之他们也不知道吗?”
季寒道。
沈约苦恼道:“君子和止戎殿下上一次并没起什么特别大的重要作用,主要是离霜,但是也不知道离霜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除非,能够找到知道离霜到底做了什么的办法,但是离霜已然逝世了,而如今奚盐又被关进了三生峰中未醒,怎么才能知道呢......”
季寒将沈约适才出门沾染的一滴浑浊的雨滴抹了去,看着沈约的眼睛,道:“那就没有什么人知道离霜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可是离霜上神那时众叛亲离,又怎么会......等等!”沈约忽然福至心灵,眼睛腾的一下亮了,“我知道了,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季寒看着忽然恢复生机的沈约,眼神温柔:“谁?”
“清文道长!”
*
“按理说,清文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道路之争中,但是他的魂魄化形,永远守护着寒山。”
沈约道,他小心踏着已经没有道路形状的小径,其实他基本上是已经在水上飞驰了,衣服上基本上没有一块是没有被雨水祸害的完整地,但是脸上却是生机与希冀,“只要找到清文,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小心!”季寒皱眉,将沈约扶稳,小心地将道路上的乱长的荆棘拨开,“可是,寒山已经被水淹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找到清文?”
沈约神秘一笑,道:“当初我在灵台,没少听清文和离霜的事情。他们曾经是至交好友,在道路之争,冥冥天意下,离霜失手让清文命丧黄泉,离霜自责不已。到灵台求来了汇灵钟,这汇灵钟能够保证一个人死后魂灵不散,形如活人。”
“汇灵钟?”季寒念了一遍名字,道,“这汇灵钟,就是现在的寒山钟吧。”
沈约颔首,道:“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有把握找到清文的原因。”
寒山钟在的地方,清文就在。而阻止人间大水的希望,就在。
寒山美景胜绝天下,春有白杏清幽,夏有鸣蝉声声,秋有满山翠竹,冬有皑皑白雪,但是现在洪水肆虐,寒山剩下的,只有浓重的水汽雾气绵延山脚山腰,看不清前路视野。
沈约摸着脚下的巨石过路,他右手还将季寒的袖子攥得紧紧的,像是一不小心人就会不见一样。
“阿约,你放心。”季寒声音带笑,“我没事的,你看路就好。”
蒙蒙的雨雾里,依旧勾勒出眼前人让他倏忽之间就沦陷心动的轮廓,纵使知道不合时宜,沈约心尖仍然不可扼制地“砰”跳一声。
“前面那个是寒山钟吗?”季寒目光落在远处山上的一个高台处。却没得到身边人的回应。
季寒见眼前人有些发愣,笑着拿手捏了捏他的脸,道:“怎么还发起愣来了,刚刚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