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发话,才听得一声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出“臣……臣……”
堂堂大寺九卿,如今竟然连话也说不明白,对外通敌的时候,是一副嘴脸,现在东窗事发,又是一副嘴脸。
“臣绝无通敌卖国之意,臣不知对方是……”
能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能接触到堂堂朝廷三品大员?能是什么人能以黄金千两差遣人办事,能是什么人想要吞并泯朝,自立为王。
毫无疑问,只有蛮夷之人。
信中是怎么写的,国主昏庸,百姓涂炭,jian臣相助,天下大乱,唯有重立新王,方可立世救民。
当着皇帝的面,真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
“陛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恳请陛下斩杀jian臣,以正国威。”
程谭朝着最前方的人看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回头的打算,但是袖中的手却不可察觉的晃动,叫他继续说下去。
“年廷尉私通外敌,是罔顾祖宗法治,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依臣看,此等jian臣,唯有杀之而后快。”程谭一丝不苟的语气,字字分明,全都落在了皇帝和年廷尉的耳里。
年廷尉有没有听进去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的是,他清楚地听到了从程谭嘴里说出来的“杀”字和皇帝无声的默许。
“陛下,求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甚至忘记了现在是在朝堂上,不顾自己的身份,连滚带爬的爬到皇帝的龙椅梯下,止不住的磕头,大殿上的朱毯甚至还没他额头上的鲜血要红。
“你一笔一划,写出这封信的时候,就应当知道,这没有这个命再留给你了。”
陈景帝身子本来恢复的就不大好,现在又加上了气血攻心,让他的声音更加无力,却并不妨碍他予夺生杀的权利。
“来人,将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带下去,择日问斩!”
一阵连着一阵的哭喊声,好像他们两个人不是朝廷命臣,或许严格来说,他们现在确实不是朝廷命官,而是是死人。
但这并不代表着风浪平息。
皇帝一开始说什么?
贪墨,勾连外敌,结党营私。
兵部侍郎贪墨,年庭尉勾连外敌。
那么结党营私,是谁?
皇帝一太反常地将自己最厌恶的结党营私罗列在最后,甚至是长时间没有让文武百官都敏感的察觉到,皇帝对于这件事的看法,纠结不定。
“任卿,”陈景帝再开口就显得有些疲惫,“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问话,明明任箫yin位极人臣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但今日不同。
从皇帝的口中,往日明显的信任感,在此刻崩塌。
“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陈景帝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修养好了,被他这么一句话一说,气急反笑,瞳孔中似乎充斥着怒火“是朕给你的权利还不够大,是尚书一职委屈了你,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勾结官员,笼络势力!”
朝堂上的乌云密布,黑云摧城,终于明白,它的源头在哪。
任箫yin这样一个人,往日无限风光全全因为皇帝的信任,如今却犯下结党营私这等罪事,不光这皇帝惊叹,在场的诸位也少有不惊叹的。
任箫yin跪下却不像前面两个人那样慌张,开口就是恕罪饶命,还是像往常一样淡漠:“臣恳求陛下明鉴,臣入朝为官多年,只为辅佐陛下,绝无二心。”
他的话确实很难让人不信任,将近十年的时间,任箫yin哪一项不是兢兢业业,户部的存银哪一年?不是一点点上升,他说这话,有资本,又让人对他的结党营私反差更大。
“你自己看看”,他挥挥手让江公公把东西端到他面前,任箫yin拿过其中一卷,在他的角度完美无缺的,遮挡了从别处投来的视线,书卷上的文字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能再看见。
“陛下,家父喜结好友,臣从小耳濡目染,更是广结良友,臣等文人闲暇时间赋诗作词,臣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说无碍,可将陛下放在眼里过?”
顾停玄向来和任箫yin不对付,现在死对头倒下,他又怎么能不去凑这个热闹,落井下石一番。
“太傅大人言重,”任箫yin身子伏的深了些,依旧能看见面前的金銮“臣自然是万事以陛下为重,陛下慷慨,臣等是得圣恩眷顾。”
比起前面两个人,不顾身份,惊慌失措,贻笑大方的样子,任箫yin哪怕在已经有了实证的情况下,却依然能将自己摆在一个与皇帝不远的位置,云淡风轻的回话,平和到让人不觉得他犯了错,倒像是平常一样顾任两个人因为政事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