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箫yin纵然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将六部全都换成自己的人,陈景帝不会不发觉,牵引过多反倒暴露更快。
现在这话说说,或许没什么大碍,若是被人上报给他主子,等待时机给曾印扣上个有二心的名头,他手中的十万大军就顺利成章归入自己麾下,转头再装作于心不忍,念着他昔日好歹战功赫赫,撤了他的官位,打发几些银两送他自生自灭,还能赚得个顾念旧情的美名。
“陛下此番是通过皇后娘娘之手在民间寻找,刻意避开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小门小户无权无势的姑娘才更容易入他法眼,自然,样貌身材一个也不能落下”,程潭从一开始就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对一切都置身事外,但人如其名身上更加冷若冰霜的气势就表明了他对这件事情的厌恶。
不过没办法,讨厌归讨厌,办事归办事,程大人极不情愿的将信息完完整整的叙述出来:“傅含雨,家父本是青阳县的县令,没什么太大的文采,中了举之后,靠着一点勤勤恳恳坐上了县令的位置,就再也没动过,他的夫人倒是小有名气,原是当地富商的女儿,谁料家道中落,无奈值得嫁与他为妻。”
“傅含雨确实生的好看,当地也是人尽皆知的美人,听说她同那些世家公子哥儿最是处的来,听说皇帝动了选秀的念头,就天天梳妆打扮样样齐全,穿着锦绣衣裳在外头等着。”
“她也确实等到了,陛下的人对她试探一番当下便:‘见过主子’,接到了宫里。”
“她父亲也因此加官进爵,得了个六品官的名头。”
程潭毫无感情的诉说完,一口茶封了嘴,再不愿多说一句。
刑部尚书什么人没见过,靠着自己那张皮囊经营起来的假想终究不堪一击“这么说他反倒是沾了傅含雨的光?”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不是有这样的好事,哪里会有那么多人天天盼着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送入宫,盼望着有朝一日荣宠在身,家族也跟着上进。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马车行过街上已经引起了轰动,又拿什么理由去解释陛下这荒唐的事?”
吏部尚书又开始愁了。
陛下先前干过不少这样的事,但好歹没这么明目张胆,他们倒也好收场,现在这么赤裸裸的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在天下百姓之下,可不就是上赶着给他们出难题。
一个百姓算不了什么,千百个人也算不了。
但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哪天,他们真的压不住了,于公于私都没有绝对的立场去阻止他们。
如此,必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惨状。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傅氏封妃确实有失礼数,但往好处想,反倒是个契机。”
任箫yin的目光深邃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从边上拿过一本文书,就这么展开在案上:“想来诸位,对陛下颇有微词。”
此话一出,分量甚至比曾印的埋怨话还重,除去程潭,剩下几人的神色都不免有些失措,但也确实无法否认。
陈景帝的登基就是个问题,但是若是以功德来补缺,没有人会一直惦记着不放,可陈景帝上位都做了什么?大批量挪动国库钱财修缮水路,毫无忌惮的宠爱妖妃,冥顽不灵的引进外臣。
这哪里是一个称职的皇帝该做的事!
任箫yin见他们不说话,只是悠悠的开口继续:“陛下年岁渐长,该到保重身体的时候,膝下已有皇子能担责,犯不着陛下在多多费心,况且,也确实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本书向外推:“竹南妃如此,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诸位大人不妨想想,陛下到底需要什么。”
云淡风轻的语句到了他们耳边却变得重如泰山,几个人面面相觑,可到底还是无法否认掉任何一句。
他要的是能为她担起所有罪责的人。
只要他稍微动动手脚,后世记载的史书上就会有一些妖妃祸国,轻描淡写的把他所有罪过推给一个女人。
兵部尚书突然起身,冲着任箫yin郑重的行了一礼后,嘹亮的喊了一句“多谢大人提点,下官茅塞顿开。”
紧接着就第二个,第三个。
“大人无愧为翘楚,下官告退。”
“此番真是受教,下官告退。”
“……”
任箫yin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合上了被不识字的清风,无故乱翻的书。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任箫yin相信他们都看见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尽心尽力的辅佐君王,莫测之下,在整个国家,整个百姓眼中又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针不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