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脸颊,天真浪漫道:“喂,你怎么这么想得开?你都快没了,没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不是飞升,是要进棺材啦!”
“我当然知道了,要不你以为我这百年白活了么。”白青翻了一个白眼,望着出口的方向,悠然道来:“我本是这漫山遍野最普通的一条小蛇,机缘巧合有了灵性,又莫名其妙的修成人形。本以为修成人形后就是人了,却未曾想到还有天差地别。”
“我没有人类的那么多复杂情绪和深沉心思,我喜欢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简简单单,天生地养。”白青接着说道,“别人都以为我痴傻,我才是堪破了这三界之人,你懂么?”
“我,我不懂。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潇洒,一点也不痴傻。你看我爹,我哥,总是处心积虑地谋划着什么事情,在我看来,都没我养得那些猪来得自由快乐。”姚童歪着头振振有词道。
“你看,你也跟我一样,有慧根。”白青大笑。
姚童在这个看起来像同龄人的身上,看到一种舍我其谁天下皆为粪土的气概,突然觉得就让他这么去了也怪可惜的。
于是她问道:“你想活吗?想活的话我去求求爹爹。但是你要保证你不能害人。”
白青沉默片刻:“谁能活又想死呢?但是你们若是一直将我困在这樊笼,我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姚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拍了拍白青,将地窖内的雄黄香炉熄灭了两顶。拿起自己的珍珠钢鞭,转身而去。
白青看着姚童离去的背影,恍恍惚惚间,似是在哪见过。大半个鸡腿下肚,对他来说无异于塞牙缝,好在牙缝塞好了,总比没有强。既然身在囚笼无力挣脱的话,不如睡去。
于是这个心大的主儿,转瞬间就睡着了。
风雨飘摇的布衣派在想起本派三师弟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
本来这三师弟只在吃饭的时候最有存在感,随着李可爱身体的恢复,他也渐渐地后知后觉般感到了缺失。
“哎,小蝴蝶,那条贪吃蛇哪里去了?”李可爱百忙之中喝着碗里的粥,抽空张嘴道。
胡迭端粥的碗蓦地定在了半空,还真是,百忙之中竟忽略了一个大活人。
“你看看,你心里只有你大师兄,就没别人儿!”李可爱故作愤懑状,内心则是云淡风轻。
胡迭兀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说谁不知道你是个偏心眼儿的啊,三师弟本来就是“买二送一”附带的,你心里有他怎么如今才想到呢?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因为这破门派里就属他与白青交情最深,连他都忘记了,谁还能记得呢?
蒋溪的状况恢复得很慢,终日不语,依旧是过着行尸走rou的日子。让吃就吃,让睡就睡,全无生气,活生生的一个活死人。
李可爱也会在暗地里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但是一想到这孩子短瞬间遭受的天翻地覆的变故,便也心软了下来,随他去了。
唯有在胡迭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那经常笑靥如花、变各色云朵儿给他看的大师兄,丢失在了一个月黑风高的血腥秋夜,像是迷途的羔羊,一直找不到回来的路。
他几番尝试跟蒋溪对话,都被蒋溪埋住脸迂回拒绝。
不沟通、不交流、不对话,就可以看不见当下了。
若是当初他能保护蒋溪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胡迭很自责,这种自责刻在内心,与自身极致的爱意混合在一起,凝结成一股决绝的意念。
布衣派一直是野鸡门派,除了师兄弟几个人外,再无人知晓。李可爱重伤之后,整个人也沉淀了不少,不再念叨那些花里胡哨的符咒,而是开始潜心修文,将毕生所学事无巨细地教授给徒弟们。
而这三个徒弟中,一个Jing神神游天外,一个真正地身游天外,这两个都指望不上。
只有一个天资不是很聪慧的胡迭,每日像狗崽子般粘在自己身后,手拿把掐地讨学着。
这日,李可爱将熬了几个日夜辛辛苦苦修订出的《布衣修符录》甩在了胡迭面前,大言不惭、言之凿凿道:“这本书里的功夫,你若是学会了,就天下无敌了。”
胡迭低头一看,呵,果真是自家师父亲笔,连账页都是粉色的,粉底配绿字,还是那么的有审美。
胡迭捏着鼻子拿起书,翻了几页,不是歪歪扭扭的字,就是狗爬似的画儿。
“师父,这谁看得懂啊?简直是天书!”胡迭哀嚎道。
“当然就是要你看不懂,看得懂的话还要我这个师父干嘛!”李可爱斜眼骂道。
胡迭:“......”
“今天你跟我学习本布衣派神功第一式,你要跟我学好了,以后可以教授予你大师兄和三师弟。” 师徒三人坐在简陋的院落里,胡迭聚Jing会神地看着李可爱,蒋溪则是聚Jing会神地盯着地上的蚂蚁。
胡迭本以为他又要拿什么符咒来忽忽悠悠的,没想到这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剑,偷眼可见地上了许多的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