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坟墓里挖出来也是有风险的,我本来建议你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去招惹当局。”
“我想维尔福会包庇她,毕竟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对他的职业生涯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在有个检察官持这种立场的情况下,恐怕很难给她定罪……况且她也把证据处理得很干净,在这种情况下她真是个缜密的女人。”基督山伯爵冷哼了一声,但是声音已经因为过于疲惫而有些含混了。“……瓦朗蒂娜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药物很快就会生效……”
“一切都还能够挽回全靠诺瓦蒂埃先生,他真是我见过的最为智慧的老人之一。”福尔摩斯真心诚意地赞扬道,“让自己的孙女服用小剂量的毒药,多么果断的手法,而且是在自己的仆人死去之后就立刻明白了一切!要不是他让维尔福小姐早早适应了那种药的毒性,恐怕现在维尔福小姐就已经死了。”
他说完想说的话,基督山却迟迟没有应声。福尔摩斯转过头,看见基督山挨着他的肩膀坐着,透露低垂着,因为疏于打理而垂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因为他呼吸的节奏而有规律地一颤一颤着——后者显然已经睡熟了。
福尔摩斯愣了一下,然后有的想要微笑:他已经足够了解基督山了,对方在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之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从自己的床单上跳起来的家伙,看他疲惫成这样实属罕见。
于是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注意着瓦朗蒂娜·维尔福的房间里的动静——不过他也稍微往基督山的方向靠了靠,好让对方的头颅可以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13 审判官】
阴云正笼罩着维尔福家的大宅,人人都能在空气中嗅到死亡的气息。
福尔摩斯走到楼上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那悲剧性的一幕:维尔福夫人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了。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昭示着死亡的痛苦,而她嘴唇的那种颜色和她在极度疼痛的情况下在地板上留下的抓挠痕迹都意味着她是服毒而亡的。
当时,基督山正把维尔福的儿子抱回到卧室来,那孩子的身躯冷冰冰的,从这躯壳之下倒是看不见他和他的父亲一般恶毒的心了。基督山伯爵把那男孩放在了已经死去的母亲身边,福尔摩斯站在三步之外,以不亚于基督山的震惊注视着这一幕——他隐约意识到这个家庭里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不止是维尔福会在法庭上被指出他曾活埋了自己的孩子。这位检察官强烈的自尊心会驱使他做出更多更可怕的事情,但是他未曾想到结局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基督山站起来的时候,福尔摩斯注意到他眼中的亮光就如同消逝了一半。他的面色苍白,藏在大衣之下的身躯似乎在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如同被这惨剧震撼了一样。
然后他们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花园里寻找孩子的父亲,最可怕的一幕就是在那里发生的。他们看见维尔福就站在花园里,疯狂地挖掘花园里的土地,这个已经疯了的人试图从那里找到自己并不存在的孩子,这种癫狂正如同戏剧中的麦克白夫人一般,而在现实中这种场景更加震撼人心。
“噢,我会找到他的!”维尔福嘶哑地喊叫着,“你们都哄我,说他不在这儿!我会找到他的,一定得找下去!”
就在他们意识到这个惨痛的结局的瞬间,福尔摩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他的朋友那永远挺直的脊梁中抽走了。基督山恐慌地往后退去,趔趄地撞在了福尔摩斯身上,福尔摩斯不得不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肘。
“噢!”他听见他的朋友在喃喃低语道,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他疯了!”
福尔摩斯也被这可怕的惨剧震撼了,但是现在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他确实认为基督山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他的面色苍白得令人害怕——福尔摩斯抓着基督山伯爵的胳膊,带着他离开了那被诅咒的花园。他们在房屋的侧面停下,由于仆人们都跑到花园里去了,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人。
福尔摩斯一松开手,基督山就像是再没力气支撑身体一样跪了下去。灰败的房子和游荡在期间的死神的气息就好像一个厚重的茧子一样包裹着他们,于是福尔摩斯也半跪下去,把手有力地按在基督山肩膀上,这一刻他倒怪异地像是个长者、而基督山却只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了。
福尔摩斯低声唤道:“爱德蒙——”
“我的朋友,或许你是对的!”基督山低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正有某些东西在痛苦地分崩离析,“这些在我预料之外的可怕灾难正是我带来的,你曾问我说‘这还不够吗?’,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我怀疑我已经做得太过了!”
这恐怕是第一次他产生这样明晰的质疑,这一刻他慎重正在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上帝的旨意,而他到底有没有权利做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上帝的旨意是造成现在这样的惨状吗?这意料之外的发展难道也在神的预料之中吗?
“爱德蒙,”福尔摩斯低声说道,这次他的语气比站在维尔福家族的墓地前的那次比起来要柔和许多了,“维尔福逼他的妻子做的事情,还有他的妻子出‘母爱’而做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