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茉莉花香总让王航贪恋地上的酒,他享受这种沉浸在回忆里的感觉,他怀念从前的水生,怀念与水生度过的每一天。
水生走后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平静,不曾发生一点让王航感到欢喜或悲伤的事儿,直到他三十七岁那年的五月十一日,他正要骑着摩托去酒吧,他的摩托就停在楼下六米宽的小院,车座上落满了火红的山茶花瓣儿。
他像往常那样拂去车座上的山茶,再骑上车到门口拿出nai箱里酸nai,这时一个续着长生辫儿的小孩儿入了王航的眼,王航原本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他仿佛听到水生的铃铛在叮当乱响。
往常下午五点正是酒吧的营业时间,那些有闲情雅致的老顾客会在回家前来喝杯咖啡或小酌几杯,当王航将一杯放了冰块儿的苦咖啡灌下肚时他才彻底清醒,他迫切的想接触到关于水生的一切。王航从没像今天这样想念廉水生,那条挂在颈后的小辫儿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王航陪着笑脸对老顾客打哈哈,说有急事儿,人刚一走他就换上了那副丧气样子,他又骑着摩托回去,还是那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还是那栋二层小楼。
王航背靠上楼的扶梯,一段儿接一段儿的烟屁通通落在那一节台阶,王航看着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慢慢没了踪影,他转身几步上了楼,后又一屁股坐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尽管他总是看起来随意又潇洒,但他布满愁容的脸与掺杂着银丝的的头发都将他的心事暴露无遗。
王航看着屋中没变的陈设,墙上挂的照片,装着清水的两个凉水壶,原先的凉水壶里一个装茉莉花茶,一个装咖啡,现在除了清水装不了别的。
北墙的窗户对着街道,南边是跟客厅一样长的阳台,阳台东边正对着楼梯,先前水生总爱站在北墙的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后来水生半夜睡不着,在窗边抽烟冻的感了冒,被王航勒令禁止在窗边发呆,在后来王航买了张沙发,足够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坐在窗边观赏风景,当然,观赏的是电动自行摩托车,还有满是爬山虎的学校南墙。
街口两个石墩挡着路,只有社区电动车自行车摩托车才会舍近求远走这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
王航摘下腕上的手串儿,一个一个的捻着珠子,往事压的他脑仁儿生疼,他的背稍微驮着,身上是随意的衣服,还有将近一周没刮的胡子。王航叼着烟走进卧室,他在老式三层橱柜上拖出一个木箱子,王航把箱子放在了对着窗口的沙发上,他决定用干净的面孔与曾经的水生相见,他用帽子遮住黑白掺杂的头发,刮干净攒了一周的胡子,王航尽量把自己捯饬成当年的模样。
王航看到了曾经被廉水生当成宝贝的相机,叮当乱响的银镯子和银项圈儿,一缕被编成麻花的小辫儿,被摔成两半儿的玉镯。往事犹如一股清泉流入口中,王航觉得自己的嗓子堵的严实,鼻子眼眶麻的发酸,那股清泉被搁了辣椒油,从眼睛里淌出来,辣的头皮发麻。
水生永远的走了,箱子里的衣服被捂的chaoshi,属于水生的味道早就散尽了,阳台上的花死的死枯的枯,只有那株茉莉照常开放,王航盼望着水生的手再次玩弄自己的头发、耳朵,他盼望着能再次回到那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