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抱着箱子从创新园出来时,空气粘稠的像加了凝固剂,清灰的云厚重得好似压在人头顶,要活活把人压死。
工作不到一年,时序被开了,原因是大环境不好,公司运作不畅,正常裁员。
可离开的都是些第二性者。
同他一块离开的同事说要打官司,问他要不要一块,时序摇摇头拒绝了。
同事看着他满脸的失望,怎么能就此妥协?
时序没说话,他不是妥协,而是认清了形势,在第一二性别不对等的情况下,他再占理也打不赢官司。
因为整个社会秩序都是第一性别制定的。
而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反抗的准备。
公交车驶来,喷了他一脸热浪。时序憋着气挤上车准备回出租屋,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投了币,接起电话,何青青的尖叫声随着一阵砸东西的哐当声传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时序!快回来——”
何青青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时序眉头突突跳了两下,心脏猛然一缩,他挤开人柱子跳下了车,顾不得背后一片问候祖宗的礼貌用语,随便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
“师傅!去清水街区!”
司机师傅看他一脸着急冒火的样儿,忙把手里的半块面包一扔,踩着油门窜了出去。
从创新园到清水街区正常行进得20多分钟,司机师傅硬是把时间缩减了一半,时序扔了张五十下车就跑。
师傅喊道:“哎!小伙子!给多了!”
时序头也不回:“不用找了!”
他奔回家的时候,收债的人已经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正气势汹汹地把他爸妈堵在客厅里,何青青拿着根扫帚挡在身前,一脸狼狈。
“爸,妈。”时序走进去挡在了收债人面前。
何青青一见他来了,立刻松了口气,时爸时妈紧绷的身子也微微松懈。
对方领头人一见家里的主心骨来了,便扬了扬手,让小弟们都散开。他把亮着火星子的烟头摁在茶几上,抬头看了时序一眼,又抬手摸了摸寸头,道:“这是家里能主事的来了?”
时序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寸头男咧嘴笑了一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我什么意思?”
何青青拿着扫帚当令箭,指着寸头男扬声道:“按月还款,这个月我们明明已经还了!你们讲不讲理!”
时序握着时母的手,冷静开口:“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之前来要账的都是——”
寸头男把话头截过来:“你是说瘦猴吗?他违反规定擅自更改借款人的还款数额,已经被处理了。”
何青青被吓得不轻:“什么?你们...你们杀...杀......”
“哎~什么杀不杀的,这是法治社会。”寸头男轻佻一笑站起身,黑色的跨肩背心包裹着他胸前发达的肌rou,Jing壮的手臂鼓起流畅的肌rou线条,逼人的气势瞬间跟着他一起升起,他冲着时序微微弯下腰,道:“认识一下,庄亦邪,以后还会常打交道。”
时序皱着眉头没搭话,眉头又开始突跳,他好不容易跟瘦猴打好关系,这样每个月的还贷能够轻松一点,没想到才几天就彻底完蛋了。今天庄亦邪带着人乱闹一通不是来要钱的,而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还钱就老老实实还,在他这谁的人情也不卖。
“下个月我再过来。”庄亦邪留下话带着人走了。
时母蒋从容看着满地狼藉捂着脸哭了出来。她出身书香世家,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时岁华,自从时岁华欠下巨款,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从原先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变成了买菜为了几毛钱吵架的主妇,她没脸回去求助父母,只能豁出脸去借钱,受尽奚落。年轻时的傲气全部碎成了玻璃渣,日日夜夜地割着她的心。
时岁华颓废地窝在沙发上抱头抱怨:“哭什么?!”
蒋从容满脸泪痕地瞪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自从你染了赌,这个家就没太平过!时岁华,你还记得当年你娶我时对我的承诺吗?”
时岁华厌烦道:“陈年旧事还提它干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
蒋从容凄楚道:“陈年旧事?呵呵呵陈年旧事?时岁华!你口中的陈年旧事对我来说是一辈子!”
时岁华道:“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矫情的话干什么?有什么用?我错了!我不该去赌!我不该尝了点甜头就昏了头!”他捂住脸哽咽,“我...我本来也只是想能多捞点钱给你花,给儿子做彩礼......”
无言的沉默弥漫在屋里,何青青在一旁默默收拾残局,时序捏了捏眉头过去帮忙。
“青青,今天谢谢你了。”
何青青拍了拍他的肩,道:“没事,应该的,一直以来叔叔阿姨对我照顾不少,我对你也......”她止住话头,点到为止。
时序拿过她手里的扫帚,道:“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好了,你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