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确实有了位妊娠的贵人。这个消息令襄王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眼前丽人再活色生香也不及他的储君之位重要。宁良玉也总算有了喘息的时机,得以回府待命。
大约十日后,张昌荣下了朝,来告诉他这番罢官典故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刨了皮的柔黄色竹架,青绿色的藤爬得满满当当。金色的日光透过藤蔓间的缝隙,被割裂成细碎的光斑,洒落在他的月白袍子上,愈发衬得他肌肤雪白,透明似的,仿佛大病了一场。
张昌荣被引了进来,就见到这样一番场景。他是知道这位侍郎官生得好,虽然对方谁也不怎么搭理,可他还是有亲近之意。当即,张昌荣连呼吸声也放轻,极缓地踱步上前。纱缎阔袖的长衣贴在那具清瘦的身躯上,领口处也是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小片洁白的肌肤。凤箫声动,宁良玉似乎被什么声音吵醒了,掀开盖在脸上的扇子,坐了起来。他睡眼朦胧,见到张昌荣也只是眨了眨眼,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挺起来的腰肢纤细,像截初春的柳枝。
张昌荣怔了怔,心里一阵如擂乱鼓,拱手道:“扰宁大人休息了。”
宁良玉听着他的声音,思绪渐渐回笼,当即也回了礼,笑道:“张大人突然来访,可是朝中有了什么变故?”他撑着藤椅的扶手想要起身,就被上前的张昌荣托住。白璧似的手腕一手可握,当真凉如青玉。可还来不及他回味片刻,宁良玉就赶忙抽回了手,朝他无力地笑了笑,道:“前几日吹了风,寒气侵体,倒让张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张昌荣讪讪道。然后,眼见着他慢吞吞地起身,一挥衣袖,请他去厅堂相商。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宁良玉同他一前一后,步履极为缓慢,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张昌荣看着他的身姿,涌出许多古怪又不该有的愁绪来,也便忽略了宁良玉有些别扭的姿态。襄王拧断了他的尾趾,又未及时医治,等回到府上已为时已晚。趾骨勉强接了回去也是歪歪扭扭的,幸好是脚上,裹了鞋袜,藏在靴子里,倒不是很明显。就是将来有人问起,胡诌是自己扭伤的就是了。
等到了厅堂,仆从将茶水奉上。他才将今早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到圣上发怒的样子,言语之间,隐含奚落之意。他才说完,转念想到眼前人是天子宠臣,若是同圣上进些谗言,怕是自己乌纱不保。思及此,张昌荣赶忙扭头去瞧宁良玉。就见他掩袖轻笑,眉目舒展,一副放下一桩心事的样子。张昌荣顿觉得对方同自己心意相通,皆为边关将士。他情之所至,不禁侧目,轻声问道:“宁大人本也是翰林院的出身,为何要同那冯家父子搅作一起,凭白堕了名声?”
宁良玉饮茶的动作一滞,抬眸去看张昌荣,就见这位张大人眸光热切,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这样浓烈的目光,让他本能觉得危险。宁良玉吹了吹盏中的茶叶,缓缓饮了一口,才道:“张大人,各人有各人的路。”
张昌荣听了这句话,胸中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告辞。
宁良玉目送他远去的身影,转身进了寝房内歇息。襄王既已动作,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能听到他想要的消息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待到第三日,皇帝照旧在朝堂上见不到人,终于下了旨,顺了清流的意。可他还是觉得不忿,一朝天子竟然被群臣逼到这个地步,实在有损威仪。
宁良玉被忽召进宫之时,就从这不同寻常的时辰里,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帝的愤怒。
夜深如水,他乘着小轿忐忑不安地进了宫。
皇帝正在绘一副花鸟图,羽禽簌簌、栩栩如生。他见了宁良玉行礼,并未即刻让人起身,而是依旧兴致勃勃地绘着那只黄莺。
良久,直到宁良玉跪的膝盖一片麻木,皇帝才放下笔,幽幽道:“莺啼婉转,倒是比得宁卿床榻之言。”
皇帝看着殿下跪伏的青年,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人扶起来。
宁良玉跪得久了,刚站起来踉跄了两下,不得不扶着身侧内侍得手,才勉强站定。皇帝看着他有些发白的面色,却有了几分兴致,调笑道:“如今也是夏夜了,宁卿何必裹得这般严实。脱了吧。”说罢,也不言语,也不动作,似乎在等待宁良玉自己动作。
宫室内的婢女内侍如chao水一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两人。
宁良玉自知皇帝厌他此次站在了清流一脉,有意羞辱。他深吸口气,垂着眼眸,开始缓缓解起了衣物。起先是镶玉的腰带,还算有分量,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尔后是外头薄纱的罩衫,细细的横丝上有梅花的纹路,轻飘飘的垂落在地。随后则是略沉些的暗纹袍子,厚厚的一层,堆叠在他的脚下。
等到仅剩莹白的单衣,宁良玉就有些不敢动作了。原因无他,在如此明亮又空旷的殿堂内宽衣解带,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羞耻了。薄红染上了他的脸颊,仿若抹了一层胭脂。
皇帝不知何时从案台旁走了下来,就在他面前站定,“怎么不脱了?宁卿难道还要朕亲自伺候么?”天子自然知道眼前尤物的脸皮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