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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轻起,升腾弥漫,午申时,相府寝殿内左侧浴池犹似覆上缥缈ru白轻纱,浴池由山水屏风所挡遮,一并将这热气也拢了去,只若置身蓬莱仙境,飘然欲仙。
卿怜雪散下一头墨发,卸下衣身,赤足踏入一池春水。池中热浴白瓣栀子,正漾着难以捉摸的涟漪,一层层轻波由一处往四周荡散,虽似悄然无声,却于燕征耳中蔓延千里。
山水屏风后十步之外,燕征笔直站立,两手横伸,手背正端酒坛,已半个时辰有余。
却又两手微垂,欲趁人不备而休。
那不远处热水浴池中人眼神好得像是能透过屏风:“站好了。”
燕征即刻回归原位,顶好酒坛子。左右不过是这么些罚,动不动就站,不轻不重的,他也不当回事儿,不过在人面前还是得毕恭毕敬装个模样:“站着呢。”
卿怜雪自纯银澡豆奁中取出一二,抹于颈肩,任水声潺潺,“你倒威风,借着这酒将平日里敢想不敢做的一并都做了罢?”
“阿怜……你可不能误会了我,我当真知错了。”燕征腻着喊了声,又道:“人也都说喝酒误事,你若不然就饶过我这次。我与你作个保证,今个往后再也不敢碰酒了。”
卿怜雪冷哼道:“认个错比莺鸟飞得都快,你怕是早早想好措辞来我这讨饶了,你当我不知道这些小罚小惩,于你而言也不过当是挠挠痒。”
“我是真心认错的,”燕征道,“怎么能说是挠挠痒,你不妨来看看,看我手上这酒坛子,就算空了也重得很。”
卿怜雪淡淡道:“你这话,是抱怨我罚得重了。可你今日打我……可未曾收敛过半分。”
燕征听着这话不妙,急忙道:“夫君罚得恰到好处,治家有方。为妻做错在先,罚得心甘情愿。”
“你一贯只会嘴上哄我,”卿怜雪怨道,“打我之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都是我错了。”燕征想不着还有什么哄人的法子,要不然就礼尚往来,也让他打回来:“若不然你来打我,等会儿让人取个长凳来,再给你带柄板子。你多气,就打多重,反正我皮糙rou厚的,没人心疼。你打我,我也不怨你,从小不知挨了多少板子了。少时李姝钰就爱这么打我,现在你也要这么打我了。”
“你话里说的这么委屈,倒说得我像个恶人,你舍得打我,我还不舍得打你。”卿怜雪沉yin片刻,问:“我要问你,你不可骗我。我见你与李姝钰亲昵非凡,你与他又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关系?”
昨日燕征还是随着李姝钰进的万府,他有数不清的疑问要得下解答,又不知燕征在这局中充当什么角色。
“李姝钰?”燕征悄悄置下酒坛,松了松手腕筋骨,回道:“李姝钰少时教过我读书,算是我的老师。”他解释道:“我少时顽劣,虽武课不差,却与文课是天壤之别,燕府来来回回换了几任教书先生。那时李姝钰还是太师,居皇宫之外,又与我爹交好,我爹便求他闲暇时来教导我。我惹他数次,他恨铁不成钢,便找我爹一块来教训我,守着我的便是长凳和大板。”
燕征回过神:“你问他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我与他……?你可不能多想,我只心悦你一人。”卿怜雪道:“非也,只是他一向不待见我,随口问你一句。你可还知晓其他的?”
李姝钰不待见卿怜雪,这事还是他燕征作出的孽。燕征心虚,噤声不语,极想回避这一话。他知晓现今不言语是最佳的法子。
卿怜雪未听人回应,更断定他有何不可告人之言:“燕征,怎么不回话?”
“嗯?”燕征以笑闪烁其词,“无事,再没旁的。”
卿怜雪叹气道:“我原以为你我二人已是你口中所说的夫妻,不再藏着捏着什么秘密。可你现在守口如瓶,便是拿我当了外人。既如此,你也赶紧走了去,别让再我见着,权当这些日子是竹篮打水,不过萍水相逢萍水散。”
“你我怎能就此相聚相散!”
燕征原本正揉着手臂骨,听完这话僵住动作。卿怜雪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将他赶出去不行,怎么说他也赖上人不走了。
这话听得他焦急:“这话收回去,我不爱听。”
卿怜雪却可怜起来:“可你遮遮掩掩地瞒我,不说便是不安心我。你既不信我,又何必与我在一起。”
“我信你,我只信你。”燕征缓步走上屏风处去,让步道:“可我若是说了,你不许恼怒我,更不许与我生出嫌隙。”
卿怜雪盯着那屏风下的皮履道:“你说。”
燕征和盘托出:“李姝钰不待见你之事,是我一手促成的。燕府只余下我一人后便风光不再,李姝钰见我伶仃只身,又与我爹是交好,便将我当亲子般悉心照料。我那时与你势不两立,就与他,”他一手微握拳,拇指扣着食指,与他……谈了谈,让他不搭理你。”
“卿怜雪?”燕征见他不回话,又唤道:“雪哥哥,阿怜……”
卿怜雪倚在池壁,双目紧闭,眉间不知何时蹙起山川。他以为燕征不过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