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我们购买了能应付瘴气的汽化药剂瓶,但那种药剂很贵,队员们只能轮着吸一小口。看到龙离开森林,我们决定往深处探索。”
灰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论年纪,主教大人不也很年轻吗。这件事我亲身经历过,主教大可放心。”
亚当立刻走到弗朗西斯身前,半膝跪下行礼,用黑袍罩住纽扣,问:“主教大人,我是否需要回避?”
“毒龙就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教会一声令下,四周埋伏的神术师和佣兵们全力进攻,各种各样的神术轰炸在毒龙身上。跑得比我慢点的那个倒霉蛋当场被波及,炸得死无全尸——他明明差一点就能活下来了。”
“我们在瘴气周围蹲守了三天,终于看到了产生瘴气的源头。那条龙在傍晚的时候飞出来了,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扇动的时候掀起狂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魔物,也是第一次见到龙。我被吓得动弹不得,直到身边的队友提醒了我。”
“我把调查结果带回了教会。教会告诉我那是一只毒龙,体型在龙种中还算小的,就像毒蛇在蛇类中也是偏小的。这种龙依靠毒瘴保护自己的领地,也难怪药剂无法阻挡瘴气的侵蚀。我回去就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听到团长说要与教会联手除掉那条龙。那时还有许多比黑曜石团实力更强的佣兵团,但他们听说黑曜石团去五还一的惨状后,都放弃了和毒龙战斗的想法,只有我的团长坚持要为队友复仇。”
你,只是你看起来很年轻。我想问的是十三年前黑曜石团与教会联手屠龙的那件事,所以希望能问有经验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的队友忽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他们的皮肤上长出脓疮,口鼻里流出鲜血,我们这才知道,这瘴气不是普通的瘴气。那一点药剂根本不够阻挡瘴气的侵袭,来时五个人,最后走出去的只有我一个,这还是前辈们看在我最年轻把药剂省下来给我用的份上。”
灰狼开始汇报他的回忆。
“不破毒瘴就难以和毒龙战斗。虽然毒龙每隔几天都会外出捕猎,但它飞行速度很快,行踪不定。教会最后决定主动诱使毒龙离开毒瘴。他们派来了二十个死囚,趁毒龙外出捕猎时由我领路前往毒龙巢穴偷取龙蛋。可能是先前察觉到有人入侵,毒龙布下的毒瘴比先前更强了。哪怕这回准备了足够的药剂,走到巢穴的时候就已经倒了一半人。刚从巨石台上挪走龙蛋,我们就立刻听见了远处传来毒龙的啸声,它一定感应到了龙蛋被偷。我们一群人没了命似地逃,前一个人倒下了,后一个人就接过他手里的龙蛋继续跑。跑了半小时,最后算上我一共三个人活着跑出了瘴气。但是毒龙这时候也追回来了,它从口鼻里喷出浓浓的毒烟,一下子就把跑最后的人裹在里面,只听到了最后一声惨叫。我跑得最快,抱着蛋头也不回地跑,终于跑到了教会设下的陷阱区域。”
“教会发起了调查微光森林的委托,由我们黑曜石团接下了。我就是前去调查的成员之一。临走前,团长告诉我瘴气可能是由魔物生成的,让我们多加戒备。”
“是。”亚当起身,不动声色地把纽扣藏进袖子里。
弗朗西斯吃了个软钉子,却不在意,反倒因为灰狼的年龄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坐在桌前,默念祷词,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泛起蓝色光点:“那就请你从头到尾仔细说清当时的来龙去脉。”
亚当眼尖地发现弗朗西斯足尖一寸前的位置躺着一颗纽扣,正是他之前扯开灰狼衬衫时崩飞的。如果弗朗西斯发现纽扣,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和推测力难保不会怀疑。
“不用。你替我将对话记档,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越往深处走,瘴气的影响越严重。树木成片坏死,土地寸草不生,连蝙蝠都飞不进那片瘴气中。走到最深处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龙搭建的巢穴。它把巢建在一个巨石台上,周围有许多发黑的野兽的骨架,大概是它吃剩的。巨石台中间有一枚黄绿色的龙蛋,应该是那条龙产下的。”
亚当一边奋笔疾书记录下灰狼的话语,一边心中恻然。那该是怎样惨烈的场面,亏得灰狼能平静地讲出来。
“那条龙应该是十四年前或者更久一点之前出现的。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在科罗拉城郊外五十公里左右的微光森林里筑了巢。起初没人发现,直到后来有药剂师报告称进森林采药的时候发现药草有大范围枯萎的迹象,还发现了瘴气。”
“对。教会说他们允诺死囚,谁能够活着回来,谁就能将功赎罪免去死罪。”
“等一下,”弗朗西斯皱眉,“你说教会是派死囚来协助你的?”
灰狼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无论他后来如何出生入死,那一段绝命之路仍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弗朗西斯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最了解教会的体制,除了像清洗酒窖这样的事件,关押在教会的死囚
“我的队友提议将龙蛋带回去给教会,但有经验的老队员阻止了,说母龙对龙蛋有所感应,如果盲目窃取龙蛋恐怕会立刻遭至母龙的报复。大家最后同意先回去报告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