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同性包养远远没有职业生涯按下暂停键来得更有冲击感,即便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贺瑜在半梦半醒间总会惊觉出一丝不真实,甚至冒出一身冷汗,唯一的念头就是要不干脆望着窗外静静地死去算了。谁也没有想到一次普通的约会能被狗仔拍到,更想不到背后的错综复杂。贺瑜不是什么才站稳脚跟的新晋艺人,理应不受拘束,而对方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两人只不过是在电梯里抱成一团衣衫不整就见了报,卫道士的漫天声讨来得猝不及防。
一切皆源于女方身份是本市杨姓大佬的侄女,其人出了名的黑白两道通吃,后知后觉惹怒了黑社会的贺瑜抱着完蛋的想法紧锣密鼓筹划着退圈,遇上了半路杀出的崔珩漾,嘴里嚷嚷着若是贺瑜跟了他就能逆天改命一把捞回岌岌可危的事业。贺瑜想不通这小屁孩会对男人感兴趣,更像是受人之托要把他玩残了套个麻袋丢进下川湾,说不定他再登头条就是尸体被打捞上来的噩耗。
都说人生如戏,事实上比戏剧还超乎想象的玄乎。情况急转直下,贺瑜放弃名利场的浮华回家搬砖都不能谢罪了,摆他面前的就两条绝路。一时间前所未有的风雨飘摇之感袭来。崔珩漾趁虚而入,这么个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纨绔子弟,一见面就绑了贺瑜的手扔在沙发上,交谈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偏偏俯身露出个足够被定义为死皮赖脸的笑,悠哉得像是在问他早上喝咖啡还是牛nai:“那你说说,你是选死还是选我嘛?”
我他妈就不能都不选,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吗?贺瑜摇头苦笑,直到脸都僵了,像是瞬间老了五岁,他调动余下的力气,控制着不把负面情绪写在脸上,兀自压下久违的对未知的恐惧。该怎么说呢,还有这种好事?已经做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倒霉事了,活了三十几年不是让他试错的,他也未曾寄希望于峰回路转,现在倒好,不仅不用拿下半生当赌注,还白得个年轻貌美的金主。简直该跪谢崔珩漾的救命之恩了。
崔珩漾不是那种性事上有所节制的人,否则也不会把人翻来覆去捉弄了一晚上,有好几次目光相接贺瑜都咬着牙,眼睫颤动,似乎隐忍得辛苦,顶着张心虚的萎靡脸偏过头不去看他。第二天崔珩漾贴心地将贺瑜送回了自己家,毕竟是第一次,总要给人一个缓冲的时间,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若是问崔珩漾在这期间有没有带其他人回去过夜,答案肯定的,不过那座房子不是崔珩漾的家,应该说,不能称之为家,就是个专职用于他和男男女女共度春宵的爱巢罢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开局只能苦逼兮兮地握着手里仅有的一捧沙,以为把自己逼到极限就能逆天改命,终其一生都提防着天降横祸将那点资源夺走;而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可气的是崔珩漾还拥有一个谁都羡慕不来的坚若磐石的大家庭。
贺瑜过了两个多星期的清闲日子,和熟人煲电话粥,跑步,下厨,或是在家琢磨着点什么外卖。直到崔珩漾让司机上门接他去马术俱乐部骑马,实则是针对贺瑜复出一事。日头高悬,一群人在浓荫蔽日下喝茶品茗,见贺瑜走近纷纷起身,崔珩漾一口气介绍了好几个人给他,都是目前业内最炙手可热的演员,随即老气横秋地表示他可以自由活动了。贺瑜太久没出门转悠了,有些心痒,便让人牵了匹马过来。
贺瑜正检查脚蹬和肚袋是否牢靠,身后就跟了个人,全套护具,骑一匹纯白的夸特马,五官比起崔珩漾来文气不少,笑起来却是如出一辙的灿烂:“前辈,合作愉快啊。”
“啊,不用这么客气。”贺瑜翻身上马,勒紧了缰绳,夹住马肚暗使了点力,马儿便慢悠悠地往前走,他俩保持着并驾齐驱的距离。萧景深的脸在头盔的层层掩盖下看不太分明,那昂首挺胸的体态巧妙地凸现出一股子意气风发,要搁古代也是个翩翩公子式的人物,一开口却显得夹枪带棒。
“要给我作配,辛苦你了啊。”萧景深笑眯眯的,好像一点冒犯的意思也没有。
想纠正他不是作配,是特出,也明白多说无益的道理,贺瑜专心观察着路况:“应该的。”
不远处崔珩漾一行人谈笑风生,全然不在乎这边单独行动的两人,萧景深摸了摸下巴:“这饼太诱人了,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直接让你上可不是风险太大吗。不过我想,漾漾自有他的道理。”
漾漾?贺瑜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萧景深收回视线,正对上男人若有所思的双眸:“前辈不知道我们认识很久了?漾漾是他小名,他现在可不让我们这样叫了,一听就急眼。”
贺瑜嘴角一弯:“敢情还有这回事。”
萧景深了然于胸道:“是吧?真不可爱。”继而话锋一转:“但前辈相处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平易近人啊。”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路,别看萧景深爱装绣花枕头,三言两语下来他俩还真有不少共同语言,贺瑜直觉他在演技上也是悟性极强的那类人,实际接触下来嘴巴也甜,心里的那点不满到底是烟消云散了。
天光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