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一顿,然后低低地笑起来。刀直直地没入他的后背,很缓,刀刃和皮肤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只有少量的血ye顺着刀刃,也顺着肌理淌下。
他向前跌了一步,“记着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魔术师。
“好。”家入硝子将左手贴在伏黑甚尔后背,以此能更加用力将刀锋推进。
站在他们面前的荒耶宗莲脸上无悲无喜,冷酷地观测着一切的发生。
绵长的沉默后,伏黑甚尔突然又开口:“还有十五分钟。”
荒耶宗莲说:“你不必再抱着这样的念——”
他的后半句没能说完,伏黑甚尔骤然如一只弹起的猎豹,一步越过两米的距离,死死的扣住魔术师的肩膀。
而那把尚未贯穿他壮硕身体的长刀在这一刻狠狠地推入一大截。在这一刻,被贯穿的不止是伏黑甚尔,还有荒耶宗莲!
家入硝子垂着眼,攥着刀柄的手更紧了一些。和之前甚尔一样用力旋转刀刃。
魔术师咳出一大口血,想要后退却被禁锢在原地:“你们……可这样做的话你也会……”
他一愣,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
“反转术式。”荒耶宗莲笃定道。
因为魔术师对于家入硝子的魔眼太过于在意,而忽略了他完全能当作制胜底牌的东西。
他贴在伏黑甚尔后背的手!
那是为了持续治疗!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打算的?”
家入硝子抽出那把刀,十分利落地甩落刀上挂着的血渍。他笑着,抹掉眼底泪痣下沾的血点。看着甚尔一手掐住魔术师的脖子,十分干脆地拧断了。
在死斗的时候对话真的是十分傲慢的一件事,所以傲慢的魔术师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就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拒绝魔眼,拒绝进入魔术的世界一样。那对硝子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钻研的、传承的珍宝,当工具反过来限制使用者本身的时候,那就是要冷藏它的时候了。
同样,死亡对硝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难跨的坎,即使无限放大感官,放大他对死亡的恐惧——他也只会想起在禅院的屋檐下一次又一次死去的那孩子。
伏黑甚尔总会活着找到他。
“整栋公寓都是他自身,他死了,楼也会……”墙上应声出现裂缝,上方不断落下碎石,硝子抬起手挡住不让沙砾掉进眼里。
巨石下坠砸在门口的位置,更要命的是巨石上还萦绕着未能完全解开的结界,伏黑甚尔两步把硝子抱起来,在地动山摇中Jing准找到空中能落脚的石板向上翻跃。
硝子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向顶上光线涌进的出口,风也从那里灌进来。快些,要再快些——
在即将脱离小川公寓的那一刻,风声仿佛消失了,光变得有些刺眼。
家入硝子趴在伏黑甚尔肩上,小声开口:“谢谢你啊。”
甚尔斜睨他一眼,笑了一半,脸色突然凝固。
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
躺在底部的魔术师,理应完全死亡的荒耶宗莲正抬着手,喉咙里混杂着血沫咏诵咒文:“——蛇。”
影子一般的东西缠绕着伏黑甚尔的脚踝,正用力地将他向下拉!
硝子的指尖抠进甚尔肌rou里。
魔术师死亡,小川公寓彻底被摧毁,留在这里的一切东西也会跟着葬身于虚数空间,而这个空间根本就是依照公寓来稳定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现在没能出去,就再也出不去了。
“看来是要死一起了。”甚尔说。
硝子咬了咬下唇:“我以为你会说‘算了我还是先走了’。”
“有那样的想法,但是被抓着脚踝的不是我嘛。”
“这种时候说点好听的也是可以的。”
“那好。”伏黑甚尔将抱改为托举,玩笑似说道,“我可以把你从这里抛出去,你不用跟我死一块……这话听起来怎么样?”
家入硝子皮笑rou不笑:“说这种话你自己都不起鸡皮疙瘩吗。”
那就没得谈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啊。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人想接着开口了,要说的话或真或假在之前已经全部说了个干净,反倒显得有些可惜。
在崩坏里,相对静止都变成了一种异常,人类在灾难前表现出的某种心惊rou跳的冷酷特质在这一刻被凸显到极致。两个人贴在一起,谁也没看对方,呼吸很平稳,对生死开始漠不关心,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一起下地狱。
然而异变再次发生了。
仿佛惊涛骇浪突然降至零下,卷动的浪,奔腾的水,实质化的死亡在那瞬间被某种强硬的事项所冻结。什么东西在刹那轰鸣,又在刹那结束。
家入硝子看见了比日光更笃实的笑容,是那个永远自傲的咒术师同学常年挂在脸上的笑。
“什么嘛,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没有我根本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