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与其对视，罗文点头道：“我相信，因为你已经从徐彤手中拿到了她研究的遗传基因数据。可是……”
踯躅半刻，罗文的声线转为无奈，当中还包含着一丝犹豫，“可是，我到底是……是一名执法者。”
凑近过去，张一凡放缓语调，耐心道：“执法者？罗文，你本为孤儿，这个社会为你做了什么呢？你有必要去回报一个如此黑暗的社会？哪怕代价是你宝贵的生命？回想你所走过的三十年，真正属于你的快乐有哪些？”
神情中透出一丝哀伤，罗文像一瞬被人卸去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向床头，像是真的在反思自身过往，又像是陷入了不知名情绪中，眼眸微微泛红。
这一幕落入张一凡眼中，更增加了他劝服罗文的底气。
脑中思路一转，他凑近罗文耳畔，压低声线道：“如果我不仅有令你活下去的方法，更能够令你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呢？假如罗法医在大众视野里已经死了呢？你还是你口中的那位执法者吗？”
面色冷去，罗文眼中掠过一丝锋利，“你想干什么？”
摆了摆手，张一凡笑道：“别误会，罗文，我不会再做任何令你不快的事，当然，这也要确保你我能够安然无恙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不被任何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了，我不保证会……”
余下的话未道完，内里含义不善！
信息量有点大，张一凡深深明白，罗文的信仰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改变的，唯一能够令其动摇的，只有活下去这个信念。
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许多，总不能一直铐着他，对于一个重症癌症患者，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生命不再，任何都是空谈。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当罗文不再是罗文的时候，那样的生活，才更Jing彩！
“我需要去一趟医学院。”
这是罗文在思考过后道出的第一句话，喜色与惊讶以及猜疑同时浮现在张一凡的脸上，几乎扭曲后者的面容。
“想要抹去我的身份，再者……”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着张一凡，罗文冷笑一声，“想要抹去你这位闻名遐迩的张教授的身份，需要两具头颅被敲碎，以及十指指纹尽毁，遭遇过大火充分焚烧的焦尸。头颅被敲碎便无法比对牙龈以及鼻梁骨，高温会杀死DNA。总之先去医学院找到两具基本与你我身形匹配的男性尸体之后，我再教你其他的。不过，还是要留下一定的DNA以及血ye，才更有说服力。”
语罢，罗文在张一凡的含笑注视下，斜睨床头刚才留下的血迹，讥讽道：“拜你所赐，我所留下的这些已然足够。”
没想到罗文会如此配合，配合到简直超出了张一凡的预想，想起刚刚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锋利，张一凡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罗文比郑佩文更加危险！
这就是罗文给张一凡的感觉，这个人本身不是玩偶，极有可能在道德底线彻底冲破之后，罗文将会成为所有玩偶的主宰，包括他在内！
一旦打开束缚此人心灵的牢笼，打破那一丝底线，这个人相当危险！
张一凡随即觉得是他想多了，下意识握紧手中那枚药盒，跟着放下心来，无论如何，罗文的生死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毋庸置疑。
“烟。”
罗文伸出手去，忽略掉张一凡面上带着的刻意讨好之笑，接过烟点燃，深深纳入一口尼古丁，眼角难得浮现一丝以往的温和笑意。
第100章 墓志铭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长，这次张一凡没有度日如年的难熬感觉，他知道罗文需要思考。
淡去本有温和，罗文熄灭烟蒂，面色平静道：“几点了？”
似乎连老天都喜欢与他们开玩笑，张一凡看过时间，低声叹道：“依然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凌晨零点五分。”
罗文起身，在张一凡的目光之下缓缓扣上衣扣，苍白肌肤一点一点隐入暗紫色衬衫中。
扣上最后一枚，如同将自身完全闭合，周身气质禁欲中带着一抹苍冷，与上一刻的凌乱与脆弱形成鲜明对比。
张一凡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是因为惧怕罗文此刻的冰冷气息，他在控制自己的欲望——
面对罗文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息，张一凡更青睐罗文随后展现的这种锋利感，他最爱侵略，过于软弱的人提不起他的兴趣。
罗文道：“请你出去，我需要休息，清晨六点我们出发。”
对于张一凡面上浮现的疑惑，罗文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合衣躺下，他真的很累，需要一个安稳睡眠补充体力。
“将你那些低俗的小情趣删掉，现在就删。”
张一凡看着还在运行着的笔记本电脑，他有些留恋，罗文这时下床走到桌边，双手按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与键盘蓦地一拗，电脑俄顷断裂。
视线划过眼尾罩住张一凡，罗文冷笑道：“自此，别让我说同样的废话，我讨厌浪费我时间的人，出去，我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