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回落在那双冰冷的唇,林朗恍惚间后退几步,肩膀被人按住,回眸对上靳平凡相当欠揍的抽风笑脸,小法医顿时一步跨出老远,并且很嫌弃的捋了捋自己肩头衣衫,眼中那缕失神的神色,已然不见。
……
凌晨街道不再如往日般静谧,环境与景致其然未变,变的只是罗文的心。
曾经的心与此时的夜一般,从容,淡然,与世无争。
所有的不幸与痛,他都能够承受,除了那一层底限……
那一层底限,已被人冲破。
瘦削身形内隐藏着罗文崩塌后重组的心,仅余冷静,近乎寒冰般的冷静。
整个人,不动如山。
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的人,靳平凡收回目光,突然有些疑惑——
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兄,周身散发出的笃定究竟何来,连他的心也跟着受到不少感染。
当罗文从洗手间回来,再次与其眼神对望过后,他为何会开始相信这个人?
相信他从未相信过的直觉?
靳平凡扶稳方向盘,去他的扯淡直觉。
长期严酷训练教会他,一切眼见为实。
“罗文。”坐在副驾的林朗回过头去问道:“为什么要带我们去你家?”
眼眸未睁,罗文答道:“给你们看一些东西。”
依旧眼眸未睁,他接着道:“不要问是什么,那些东西只是一个媒介,我想你们看了,便会了解到我想你们明白的是什么。”
林朗无语吐槽,你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我想追问什么?
眼观斜睨过来的靳平凡,林朗将吐槽化为语言,“你又看个毛儿?!”
“我就是在看毛儿,你的毛儿,你眉毛儿。”
“没”与“眉”,音同字不同。
会错意的林朗立刻炸毛道:“你才没毛儿!你全家都没毛儿!”
本沉闷的气氛,被林朗与靳平凡针对“看眉毛儿与你全家都没毛儿”的较真磨牙声,晕上几分轻松。
直到进了罗文家门,直到那两只看到了罗文想要他们了解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同时炸毛道:“案子正在关键时候——你却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你的这些书?!这里少说有几千本好吧?够老子看一辈子好吧?!”
环顾一周,罗文勾唇一笑,指着其中一个箱子上面的标签纸,道:“看看上面的分类明细,仔细看一看,这些书是别人帮我整理的。”
带着不满心态从工具箱中取出放大镜,林朗盯着标签纸看了一会儿,回眸道:“字体十分工整,偏小,着力劲道很大,却很均匀,证明书写者心态良好,良好到令人不敢相信。一般人类书写,字数过万后,很难做到每一个字大小全部相同并且着力均匀,除非这个人很认真,相当认真。或者是,这些书名的书写对她来说很重要,也或者……”
罗文接道:“也或者这些书的主人,在她的心中很重要。她爱这些书的主人,珍若生命般的爱。这些书的主人,是我。”
林朗翻了个白眼,废话,你家的书不是你的是谁的?
可是……诶?
也就是说……难道说……
“郑佩文,她爱我,很爱。我想让你们看的,不止这些。”
为林朗释疑后,罗文走上前弯下腰,点着其中一个纸箱上面的标签纸,道:“我的书很多很杂,有些书内里涉及到的心理学与人类行为学写得很隐晦,有些书是有关心理扭曲以及人体解剖学的。她或许并未全部看过,但是凭着简介,她竟然能够将其分得如此清楚,甚至比我平时摆放的归类还要准确。”
靳平凡道:“你对她的分析是?”
罗文靠着那箱书,掏出药盒服药,道:“平时的她温婉天真,包括她的哥哥郑福昌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许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段或者是特定的话语刺激下,她才会出现失常。”
林朗暗暗一惊,“你的意思是,郑佩文有人格分裂?”
这个问题罗文没有再回答,而是将目光回望若有所思的靳平凡。
后者轻轻笑过,眼眸中带着笑,语调近乎冰点道:“这位仁兄预备让我去亲身体验一下,她是否还具备攻击人格?不仅如此,你是否还想我好好感受一下,当初那位殉职的刑侦副队的无助感?”
罗文回馈靳平凡一缕笑意,道:“那会儿是你说的,你想用你的方法去判断,并且一切后果自负。”
靳平凡斟酌片刻,回答的依然是很爽快的三个字:“没问题。”
……
寂静街道,路灯因失修闪烁着忽明忽暗灯光。
几只不知名的昆虫在微弱的街灯下振翅而飞,既依恋这些光明,却又会在真正的曙光来临之后,遍寻无踪。
车子靠边停下,司机熄火,擦去车内一切指纹与自己所留下的痕迹,将车门锁上走到车尾,戴着手套的双手按着后备箱,司机眼中透出一丝不舍。
拿出口罩戴上,脸庞凑近后备箱缝隙,他轻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