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极此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这声音犹如破开浓雾的光刃,惊的他浑身发抖,出了一身冷汗,但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期许许久的喜悦。
他已经微笑了起来,或许他这一千年来的孤独以及日夜不息的疼痛都要因为这枚命铃而结束。
他默不作声敛住了情绪,温温的勾着嘴角,抬头,一切情绪却都在这一瞬间凝住了。
容问立在他跟前,面容关切的看他。
容问啊,他先前答应过容问的,他不知道他将他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看到了多少,食言并非君子之为,他虽算不得君子,但承诺同样也是武将所看重的, 暗忖间,面色又化开了,他突然醒悟,这是他使命所在,大概也算不得食言,随即他冲容问一笑,说:“可否让我再看看那枚命铃?”
容问闻言一滞,但见他微笑无异,犹豫片刻,还是将命铃取了出来递给他,“大人可是想起些什么了?”
明知低头摩挲着命铃。
命铃浑圆一体,古朴雅致,外壁上雕刻着繁密花纹,略有些硌手,他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大昭皇室图腾——朱槿。
传闻大昭国夏氏祖先生于一重瓣朱槿之中,由朱槿孕育长大,立国之后,便取朱槿为图腾,命铃所刻朱槿,皇室正统血脉为七重花瓣,其余则是五重。
他手中这枚命铃,藤藤蔓蔓,花瓣不多不少,正是七重。
他微微心惊,细细抚摸着铃铛壁的每一寸,每一朵栩栩如生的朱槿花,不禁攥紧了这道“催命符”。
七重啊,他欠大昭国的何止七五之数?
恍惚一瞬后,手指猛然一松,将命铃还给容问,一笑,“想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值一提。”
说完他不再言语,慢挪步向宅邸,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翻起他的袍角,狐火映照下,他瘦削颀长,脊背挺的笔直,似一竿新竹,却形单影只寂寥无比。
容问微微一怔,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山栀子疯了一般绽放的星夜,那时候也是这样,白衣人留给他一个背影,分明距离近得很,他却觉得永远跨越不了。
于是他用了一千年的时间,终于明白了这距离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想,那样瘦削的肩,究竟是如何在他还在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的时候担下如此承重又痛苦的东西的?
从那以后他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剜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日夜不息。
现下又是这样,他心里一钝痛,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明知的衣袖,上前一步,与他并肩,“大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再是身后,而是身边,他要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这一千载一剑劈开,立在他身边。
明知明显的一愣,但他已经习惯了容问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倒不惊讶,只是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一些他不明白的事存在,就像他不明白容问为何会出现在不见山恰好帮了他一把,又为何一直跟在他这样一个人人唾弃的人身边,这其中究竟是什么,他不明白,想破头也不明白。
突然,他脱口而出,“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家人们。
第14章 乍破
容问明显一僵,转而脸上带着一丝顽童般的笑看着明知,不置一词,摆明了一副“你猜”的样子。
明知也笑起来,觉得容问这个样子很好玩,同时也愈发的好奇,略一思索,又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年几何。”
他们这些活了几千载的人,向来不看重年龄,但他这样问,却是有自己的打算。
“大人以为呢?”容问笑着反问他。
他略一沉yin,“比我小?”
容问刚飞升不久,年纪自然大不到哪里去。
容问一阵闷笑,玩笑着说:“容问不才,正好长大人一百岁。”
这个答案是明知所未料到的,但同时也使他心头的疑云消散,他十七岁飞升,千年来认识的人不算多但也绝不少。
他本以为他可能在某个地方见过容问,但现在这个想法顿时被否定了,像容问这样无论在哪个人堆里都能一眼挑出来的人,若是小他一百岁,还可能是千年来外形变化,以至于他没认出来,但现实却是他长他一百岁,所以相向而对,他绝不可能见过容问。
但此时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容问是妖身,妖的年纪怎可与人同日而语。
心头疑云消散,明知笑看着容问,“这我倒是没想到。”
容问笑着,不置可否,亦不点破。
不点破是他存了一点小私心,孩童般的傲娇,他不希望明知看到他最弱的时段,他私心希望他在他心中永远完美强大,除非必要,他希望他那段泥泞不堪的过去永远不被他知晓。
行至宅邸前,阵阵诡异威压袭来。
明知惊觉,眼前这方宅邸比起先前看到的,是如此的Yin森可怖,了无生气。
慕同尘一双眼在二人身上略做停留,眼神晦涩难懂,
“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