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问反应快,旋即飞身出去将明知与那小童一把捞上船。
他一心一意与江水搏斗,被容问一捞,冷不丁呛了好几口水,上了船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缓了好一会,他才向容问笑了笑:“多谢。”
容问不语,只盯着他看,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他一怔,心道,谁又找这人不痛快了?
心下思索几番也没想出个所以来,便避开容问转头去看那捞上来的小童。
小童五六岁模样,玉粉可爱,小团子似的,只是双眼紧闭脸上毫无生气。
慕同尘道他并无性命之忧。
明知才放下心来。
但转眼又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了眼前。
这小童昏迷不醒,方才又无亲属认领,姓甚名甚家住何方一概不知,与他们一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们这三个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万一那小童醒来哭着要娘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一副油瓶子倒在脚边都懒得扶模样的慕同尘,又看了一眼沉着脸不知跟谁置气的容问,不禁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心思百转之际,小童已悠悠转醒过来。
他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满脸凝重,小童却并未如料想一般哭起来,而是迷迷瞪瞪看了他们三人一会,呲牙笑起来。
这一笑他便将一颗悬起的心安稳放下,长舒一口气。
不哭就好,不哭就好,他恶神大人可真不会nai孩子。
“你家住在哪里?”明知摆出一张温和笑脸,轻声问那小童。
小童不知听没听懂,一句话不说只管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这个总知道吧。
依旧是只管笑。
明知此刻差点晕厥过去。
边上容问这时候突然心情好了,抵唇闷笑了一声,将他拉进屋内,施了个净衣咒将那一身shi漉漉的衣衫烘干。
头发却不能如法炮制。
容问知从哪拿出了一方绢帕,伸手解开他束发的冠,轻轻擦/拭。
“鬼神大人,这不妥,我自己来吧。”容问手指触及他发顶时,他才从愣怔中回神,慌忙去阻挡。
容问手下动作不停,“你我同僚,不必客气。”
见他毫无放手之意,明知便不再坚持低下头任由他去了。
他的头发极美,鸦羽一般,触感也极好,容问隔着绢帕触摸他发顶耳际,指尖都在轻颤。
只能咳了一声以缓解喉头抑制不住的痒意,“船应该马上就要返回勿州了。大人若是不放心那小童,待下了船我便陪大人去勿州找找,说不定有线索。”
“怎可如此麻烦你,我自己去就是。”
那小童看着很听话,他一个人应该完全应付的过来。
容问擦干他头发,将那方绢帕仔细折好收起来道:“不麻烦,我近来也没什么要紧事。”
明知想了半刻,不再推辞,点头冲容问笑了笑,仰头将四散的发丝拢在手里,束上发冠。
他下颌线生的流畅,鼻子高挺,此刻仰头,将那锋利线条尽数显现了出来,偏他垂着眸,一双天质含情眼便只剩下一条墨线向上勾勒。江水中蹚过一遭,此刻脸颊脖颈处都带着被凉出的薄薄红意。
红意直蔓延进交叠的衣领里。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容问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待二人回到外间,船已开始返航。慕同尘正在嘻嘻哈哈逗那小童玩耍。
“你俩干嘛去了,这么久?可把本大爷累坏了,逗半天这小兔崽子也不笑。”见他们出来,慕同尘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过来,胳膊戳戳明知,“我给这小孩起了个名字,叫阿毛儿,怎么样,不错吧?”
明知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名字狗都嫌。”
“唉,不是,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乐意了,本大爷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起的名字自然是顶好的。什么,什么叫狗都嫌?”慕同尘啧了一声,抄起手臂。
“字面意思,不理解?”明知笑着跟他小孩打架似的瞎胡闹。
这孙子刚才说他丑的和神像一样的事还没跟他算账。
慕同尘懒得跟他继续纠缠,“行,今儿你是我大爷!”边说边从袖中拿出夜游仙给的传信符,看了一眼,“我还不乐意伺候了,本大爷这就走。”
“快滚快滚。”看他拿出符箓,明知便晓得大概是有要紧事需他处理。
慕同尘龇牙咧嘴瞪明知一眼,向容问眼神示意,转出门去走了。
勿州虽说距国都甚远,但却是大成国边关要塞,军事重地,多年下来经久不衰,繁华异常。
二人从渡口走过来已是下午,城内热闹劲儿还没过。
明知怀里抱着阿毛儿,这小崽子下了船就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拱,他没法,只能抱着。
这小崽子好像很喜欢他,一脸灿烂地趴在他肩头瞪大眼睛东瞅瞅西瞧瞧,看什么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