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问道:“凡人为什么不能成神,自古以来人成神、成仙、成佛的传说只多不少,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宿命人再次躬身,“还请前辈指点我一二。”
真神不解地问:“你为何要成神?为了仙官俸禄,还是为了长生不老,天地同寿?”
宿命人的表情变得悠远,他看着大昭寺的歇山顶,晚霞已经暗下,笼罩着一方天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第一次在大昭寺藏经阁中找到成神办法的自己,“我成神,不是为了这些。”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在思考着一件事,”宿命人索性随地而坐,隔着一层门板,和屋内的真神探讨道,“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
“我们祭拜神,供奉神,求神祈愿,借神的力量打压邪祟鬼魅。按理说鬼神鬼神,有鬼就有神,可谁见过真神降临呢?”
“佛教的释迦摩尼割rou喂鹰,立地成了佛。道教的祖师爷张天师也是由人修炼成了神仙,老天师于青城山斩收六天鬼王,始分人鬼,功德圆满而白日飞升。释道两教供奉他们,借助佛祖和祖师爷的力量降妖除魔,消除业障,但真的有人见过这两位吗?而这两位真的存在吗?”
宿命人好像忘了身边就有一个真神一样,缓缓道:“我成神,不是为了长生不死,也不是为了通天法术。我只是好奇罢了,总有人想要为了好奇心去做一些事。没有做到之前,谁能证明他们存在还是不存在?我年轻时也没有想过几百年后会有人登陆月球。就像是其他人看我,也认为成神只是我的遥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他突然笑了笑,目露追忆,“我活了两百年了,出门寻找神、佛踪迹的时候,见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战争国难,包括最艰难的年代。我见到很多人流亡失所,死于非命。有人自己家的孩子都要饿死了,自己也饿成了皮包骨,却还要剩口饭来祭拜神佛。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道观寺庙里,求神拜佛,想要神佛解除他们的苦难,但我没有见到神佛真的回应他们信徒。”
“临死之人会求神拜佛,寿命长久的人也会求神拜佛;罪孽深重的人想要洗刷杀孽,正义之士也想让神佛惩治手拿屠刀的人。”
“我和他们不同,我求神拜佛不是为了长寿,也不是为了祈愿。我只是想要试一试,如果我成了神,是否能回应我的信徒,”宿命人淡淡道,“我只是想要看一看,成神之后是什么样子。只要我能成神,哪怕成神之后就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又泰然自若。宿命人求道,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逃避生死,他没有欲望,所以他看不起那些为了自己欲望去求神拜佛的百态众生。
即便说他“不能成神”的人是个真神,宿命人也不相信真神的话。
江落沉默了许久,不得不说,宿命人有自己的理论,他的理论还极其说服人。连塞廖尔听着听着都不由面露沉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宿命人活了两百年了,他什么事都见过,已经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江落倒是没有被他带偏,只是深刻感受到了宿命人对成神的偏执。
越是偏执,他的计划越会顺利。
过了半晌,真神才漠然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这是在说宿命人着了相。
《心经》中说“诸法皆空”,相的本质为空,但又不能执著于空的本质,偏执地认为相就是空,这样的想法本身就着了相。
宿命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太过于执迷成神,反而成不了神。宿命人谦恭地道:“还请前辈指点。”
“你说人成神、成仙、成佛的传说有许多,确实有许多。小到嫦娥奔月,大到释迦摩尼立地成佛,”真神声音悠远,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包裹云雾似的朦胧感,“西周灭商时所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多数是死后封神。孔子被尊为圣人,死后也成了神,屈原伍子胥不外如是。自古以来,三皇五帝死去也可成为神,就连儒释道三教格外信奉的关二爷死后也被敕封为神,成了‘三界伏魔大帝’,关二爷也是由人变神的最成功者。”
“正是,”宿命人笑着接道,“神话中的说法是‘聪明正直者为神’,人间的城隍庙土地爷等小神,大多也是留有贤名的人死后由当地官府所封。前辈看我,难道不足以成为神吗?”
宿命人自从确定要成神开始,他就没有杀过一个人。他有贤名,有悟性,被大昭寺的住持老祖带进大昭寺时,住持老祖就说宿命人有一颗佛心。
心如磐石,又如明台,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成神的好料子。
但江落真的不相信他能成神。就宿命人这样暗中害人的人,在伪神的阶段上这么多年了,还预言会被池尤杀死。他要是能成神,江落跟他姓。
江落信心满满地打算开始胡编乱造,虽然他没看过多少佛经道经,但论瞎说这一块,还没有人能赢过江落。
他道:“你曾是佛门弟子,应当知道‘佛’是个什么字。‘佛’即‘人弗’,即人不要,即超脱世俗,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