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不后悔,所有后果我都可以承受。”
许其悦用拇指揩掉吴宁嘴角的牛nai,nai的醇厚气味弥散,两人的视线交锋在长久的沉默中融化变软,眼珠转动,吴宁眨了下眼睛,说:“你压着我,我怎么吃早餐?”
“我可以喂你。”
吴宁露出一个笑脸,清冷冷的眉眼神采荡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调情。”
无人说话,许其悦坐在床沿看着吴宁吃东西。吴宁的头发散下来,有点长,垂落至腮边。许其悦撩开吴宁一侧的头发,显露出他漂亮的脸,每次看他都要忍不住感叹,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叉子的尖端磕到盘子,冷冽一声响。应对他的亲密接触,吴宁不支持、不抵抗,把他当作一阵恼人的轻风。
许其悦端着托盘回到厨房,将其交给陈怀奕。他走进阳台,打算给张东篱打个电话,取消今天看房的约定。
窗外的雨雾围绕着一棵虬曲的老槐,树下水塘里的水涨满了,遍是涟漪与小水花。手机中传出忙音,女声提示无人接听,许其悦低头打字,发去一条短信。
「下雨,今天不去了。」
他今天要和吴宁在一起,所有事情都延后再说。
拉开窗帘,让日光和雨景都溜进来,他去隔壁的书房搬来一堆书,问吴宁想听他读哪一本,吴宁不理他。他选择了一本诗集,封面是印象派画风的绿色原野,看起来生机勃勃。
许其悦翻开诗集,一张白色卡片从中掉落,他俯身捡起来,是一张贺卡,写着“生日快乐”的烂俗祝福,但落款人非常特别,这个人在许其悦心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叶林,卞宁高中所在班级的班长。
“你为什么要留着他写给你的贺卡?!”许其悦噘着嘴,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给我。”吴宁向他伸出手,表情冷酷。
许其悦把贺卡藏在身后,摇头,“不给,他当初故意针对我,我讨厌他。”
吴宁说:“你不给我看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卡片写字的一面转向吴宁,他瞥了一眼,拿过那本诗集,翻了几页,对许其悦说:“叶林送的生日礼物里当然夹着他写的贺卡,有问题吗?”
兴师问罪的音量降低,“你……你不是故意留着他送的东西……”
吴宁嘲讽地笑了一下,“我有病吗?”
得知叶林在吴宁心目中不值一提,许其悦喜滋滋地从吴宁手中抽出诗集,吴宁下一句话将他自天上打进地底。
“像你一样。”
我有病吗?像你一样。
张文欣也说过许其悦的偏执程度吓人,需要看心理医生。
“被他气出来了?”陈怀奕看他吃瘪的样子,浅笑,“我之前劝你,你不听。让他自己待着就好,别去惹他。”
许其悦说气话,“你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给钱多。”
陈怀奕在国外读研时找了份兼职,佣金丰厚,要求简单,会说汉语,有耐心。
十年之久,陈怀奕仍能回忆起那天的细节。早上他用牛nai泡了燕麦,没来得及喝完就收拾背包出门,转了两次公交车,到达医院。护士领他走到一间病房前,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传出声音,护士自行推开门。
进房间之前,护士提前交代他,里面的人不说话,木木呆呆的,可能听不懂英语,让他多跟这个病人交流。
他长得真好,低垂着一双凤眼,极具韵味。陈怀奕见到他,一时找不到话,只觉得可惜。
“卞宁不可能听不懂英语,他当初在顶尖的投行实习。”许其悦说。
陈怀奕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可能听不懂英语,车祸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那时,周围人怎么摆弄他都可以,给他水他就喝水,给他药他就吃药,除了受伤严重的腿和不说话的嘴,一切正常。
他不喊疼,医生就不给他开止疼药。每天晚上,吴宁都疼得睡不着觉,苍白的嘴唇发着抖,额头泌汗,直到后半夜,才困倦地睡去,没过两三个小时,就再次醒来,在痛苦里煎熬。
许其悦摘下眼镜捂着眼睛,不搭腔。
陈怀奕看他一眼,道:“工资这么高,我还思考什么生,什么死,什么海滩,什么监狱,我不学了,照顾吴宁的工作就挺好。”
“你修的哲学?”
“囫囵吞枣地学一些皮毛,还不如关注眼前的悲喜。”
许其悦问他:“这些年,他有提过我吗?”
陈怀奕思索着说:“没具体提到你的名字,但我感觉,他心里应该藏着人。”
藏着人,除了他的初恋并且是唯一的恋爱对象——许其悦,还能有谁!
许其悦立马原地复活,噔噔跑上楼,继续围着吴宁转。
不知他用什么法子搞定了吴宁,竟推着轮椅上的吴宁坐电梯下到一楼。
外凸的飘窗三面玻璃,采光好,透过玻璃望出去,可以看到前院雨中的木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