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两人胡闹了很久，回到山洞之后，段离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刘楚轩真正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傍晚。
刘楚轩第二天中午出去给段先生准备些吃的，但是想到又不能总是吃鱼啊鸡啊之类的，就试着去抓些其他的动物，然后又去找了些野菜，一来二去，回山洞的时候已是傍晚。
山洞里的石床上，那个白玉一般的美人安静地躺着，呼吸绵长，一如自己离开时那样。
这显然不太正常。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不间断地睡一天一夜呢？
刘楚轩随手把吃食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人身边坐下，急切地拍着段先生的脸颊：“段离！段离！醒醒！”
手背传来烫人的温度，那人却表情安详，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
“段离醒醒”曾经进入山洞的人临死时的模样争相闯入脑海，所有的猜想都不可抑制地狂奔向最坏的方向，“段离你要是一直这样不醒过来，我会去祸害别人的啊”
段先生安静地听着，面带微笑，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相处得久了点，就忘了这个人或许会有离开的一天。要是这个人离开了会怎样呢？曾经是懒得想，现在是不敢想。
刘楚轩想下山找些大夫，但是一想到自己这般模样，就算成功找到了也必须得事后灭口，就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这人肯定会生气的吧。
他会希望自己怎么做呢？
——“有了我，你就不用再去找其他人了左右都是好的。”
刘楚轩盯着段离看了半晌，一闭眼起身出了山洞。
粥羹的做法，草药的选择和熬制刘楚轩卡着时间潜进村子偷学这些东西，末了便回到山洞如法炮制。
要是段离走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在呢么。
这不是还活着呢么。
刘楚轩每晚都要抱着段离才能入睡，把耳朵靠在人胸膛附近。心脏的跳动使他心安，即使怀中传来的温度，有些高得不像话。
段离在一片黑暗中浮沉，他试着睁开眼睛看了看，但是马上就闭上了——什么都没有。
他说不清本来应该有些什么，但总觉得，不该是这么黑茫茫的一片。
他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段离感觉到自己心里某块地方颤了一下，于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但不是这个人，因为当身影变得清晰，自己的心又空了起来。
“娘亲”段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闭着眼也能看见。
远处的女人微笑着，朝段离招手，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呼唤。
段离想过去，但是身体空得厉害，像是心口缺了一块，把身体里的东西全漏出去了。
无法动弹。
远处的女人还在招手，段离却愈发肯定自己等的不是她。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场雨。
段离诧异地仰头，雨丝温热，温柔地流入身体。
雨滴落下来的地方裂了一道道口子，有光从那道口子里洒落进来。
段离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抱歉，娘亲，孩儿不孝，改日再去陪你们。”至少，不该是现在。
远处的妇人把手放下了，身影慢慢淡去，只留下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你在哭吗？”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刘楚轩愣了一瞬猛地抬头，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人的眼睫：“你醒了”
“嗯。”段离勾了勾嘴角，“给我拿点水。”
话音刚落一只端着酒杯的触手就出现在了眼前，眼前的人看起来丝毫未动。
“哈哈。”段离弯了眉眼笑起来，“你真方便啊。”
刘楚轩等人笑完了，才把人扶起来喝水，等人喝完了又把杯子接过，顺手还替人擦了擦嘴角，动作娴熟。
“”段离笑得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处于昏睡状态。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段离想起温泉里的胡闹，玩笑道：“下面。”
刘楚轩下意识就去扯被子，扯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又马上盖了回去，掖好：“别闹。”
段离不闹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瘦削的面颊，看着他冒出来的青色胡茬，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和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疲乏
段离打了个哆嗦，朝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外面飘着小雪。
“下雪了。”
“嗯。”
“我睡了很久。”
“二十三天。”
“我还以为，最多两三天。”
“你总是不紧不慢。”
“”总觉得，眼前的人脾气好得过分了些，段离一时不知接什么，死命想了想才说道，“你这段时间有好好吃饭吗？”
“”刘楚轩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几个？”段先生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