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一个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找上丁明皓,说是本地的母校校友们计划在元旦组织一场聚会,互相联络感情,顺便庆祝新年,邀请他也参加。
丁明皓在脑海里翻了翻,倒是能想起几个一起考来这里的同学,只是跟他们都算不上多熟,于是他也没立刻答应参加,只说到时候看看假期安排再做决定。
他又想起来,甄纯应该也接到了邀请吧,那天他会不会去?算下来都快半年没见过他了。
剩下的几天丁明皓一直在犹豫,一边想象和甄纯久违再见的情景,一边又担心真遇到他会很尴尬,想得一连几天都有点心律不齐。最后到了元旦当天,他还是按照同学发来的地址准时赴了约。
可惜新年第一天的天气就不好,雨从早上一直下到傍晚,shi冷难耐,路况也变得糟糕。丁明皓在路上堵了很久,到达时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一些。他忐忑地推开饭店包厢的门,发现席位大多空着,到来的人还不到一半。
没有甄纯。
丁明皓稍稍松了口气,紧接而来就是远比这浓烈的失落感。
在场的校友他多数不认识,有几个还算脸熟,真正同班的也就一个。他在同学旁边坐下,加入了他们不算热烈的聊天,一直在留意着包厢的入口。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校友到来,因为下雨堵车严重,迟到也成了常态。早到的人们肚子已经饿得咕噜乱叫,边聊天边吃起了饭前点心,丁明皓啃着一块薯饼,心不在焉地和同学们一起追忆似水年华,眼睛始终在往门口瞟。
在他又一次看向门口时,甄纯进来了。甄纯估计挺长时间没剪过头,头发长了很多,看着比以前要稍微斯文了点。他一进来便在人群里张望,似乎也在寻找着谁。丁明皓为避开与他目光相接,立刻扭回了头,然后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喊到:“甄纯!你小子可算来了,坐这儿,这里还有个空位。”
甄纯向着和他招手的老同学走过来,终于看到了丁明皓。他要就坐的正好就是和丁明皓背对背的座位,于是他的脚步顿时有了略微的迟疑,丁明皓却出乎他预料地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主动叫他:“甲醇,你也来了啊。”
头顶吊灯的灯光落在丁明皓的镜片上,让他的双眼也仿佛闪烁生辉。甄纯时隔半年又见到那频繁出现在梦里的人,心里一颤,腿就软了。
“嗯啊。”他稳住自己,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你到得挺早。”
“我提前了好久出门的,一下雨就堵车堵得厉害。”
“这雨下得是够烦的。”
他们背对着背,离得很近,身体都不自觉地绷紧,只是没再互相说话,也没再回头。
包厢里的两张大圆桌几乎都坐满了,人已经基本到齐,终于可以正式开饭。大家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聚在一起时吃喝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席间起哄和玩笑一直不停,吃到半饱时两个男生还站起来讲起了即兴相声,在座的各位笑得前仰后合,掌声不断,气氛很是热烈。
丁明皓侧过头,用余光悄悄去看甄纯,见他正啪啪鼓掌喝彩,恨不得自己上去表演一段似的。丁明皓噗嗤一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嫌弃他傻。
吃饱喝足,原本不熟或不认识的同学都已经互相热络起来,反倒是这对一度极为亲密的朋友疏离得反常。两人都觉得不好主动先找对方说话,怕自己一不小心失了言,弄得彼此尴尬,毕竟他们虽然做了多年朋友,但也有过不止于此的关系,到头来已经很难分清怎样才是朋友之间应有的尺度了。
不如说,这种时刻在意对方又顾虑着不敢接近的心情,本来就不会产生在朋友之间。
散席的时候,觉得还不够尽兴的同学又提议去续摊,爱玩的纷纷答应,保守一些的都顾忌着宿舍门禁,就此告别。在通往一楼的电梯里,老同学鼓动甄纯:“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嘛,大不了今晚不回去了,反正明天又不上课。”甄纯下意识就看向了旁边的丁明皓,丁明皓有些意外,然后说:“我就不去了。”
甄纯便说:“我也不去了。”
从饭店里出来,二人跟着几个同学一起走向附近的公车站。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空气冰冷,新年喜庆的氛围还正浓厚。
丁明皓走在甄纯身边,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主动开了话头:“听说你就要去美国了。”
甄纯把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这星期六就走了,最近在办缓考的事,还挺麻烦的。”
丁明皓惊讶道:“这么快?”
甄纯点点头:“那边开学早,我也得提前一点过去适应一下。”
丁明皓又问:“这星期六什么时候?”
“晚上的飞机飞北京,第二天一早飞芝加哥,再转里士满。你不用来送我了。”
丁明皓愣了一瞬,带着笑意道:“我没说要去送你。”
甄纯迎着冷风,脸上却在发热,把脖子缩得更紧了:“哦。”
还是失言了。
公车驶来,二人一起投币上车,在后排找到位置坐下。甄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