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道歉?甄纯的一句对不起令丁明皓更加烦躁。他明明可以继续掩饰和装傻,也好过这样坦白地承认这份愧疚,承认他心里真的还在乎卫小初。
“我不是还对他有什么想法,就是真的太久没见了,今晚这么突然见到他,我心里有点,我......”
甄纯还在支支吾吾地解释,丁明皓打断了他:“没关系,我明白。”他几乎是在报复着说道:“我见到我哥时也一样,明天他就回来了,我可盼了他好久了。”
甄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受伤地看着他,丁明皓没再说话,骑着电驴离开了。
他锁好车再回头看,甄纯已经上楼去了。他后悔自己一时气急说了那样的话,可一想起今晚甄纯出神地看着卫小初,心里又被那目光扎得难受,也不愿去向他解释道歉。他心中又酸又怒,混合着难以言状的悔意,满腹情绪无处发泄,只得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路灯。
睡前,丁明皓从阳台向对面四楼的窗口望去,看到甄纯的房间还亮着灯,窗帘却被紧紧拉上了。
第二天下午,尤洋回到了家里,还带回来好些年货,放下东西就去揉丁明皓的头:“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没挂科吧?”
“全都过了,绩点3.8。”丁明皓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没有躲开这兄弟间的亲昵。
“不错嘛,喏,拿着,说了全过要给你红包的。”尤洋笑着掏出一个颇厚的红包给他。
丁明皓道:“都还没到大年初一呢。”
尤洋把红包塞到了他手里:“先拿着,过年的压岁钱另外再给。最近放了假你也没出去玩?怎么看起来没Jing打采的。”
丁母在一旁笑道:“他假期里天天都跑去找甄纯,也就今天难得老实待在家。”
尤洋又拿出一个封包递给她:“阿姨,这是给你和叔叔的,不多,算我的一点心意。”
丁明皓眼中的尤洋总是这个样子,尤洋在他们家生活多年,虽然丁父丁母对他视如己出,但他从不妄敢把自己当做他们的孩子,时刻怀着知恩图报的自觉,每得到一分的关怀,总要付出十分的回报。以至于丁明皓常常觉得,他之所以能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哥哥,并不只因为尤洋真心关爱他,还出于他的一种寄人篱下的报恩心态。
一家四口久违地坐在一起吃晚饭,丁父问起尤洋工作的事,尤洋刚工作半年,平时踏实努力,也遇到了诸多不顺,丁父宽慰勉励他一番,又笑说:“俗话都说成家立业,那自然是先成家,再立业。现在你工作稳定下来了,明年春节就该带老婆回来让我们见见了吧?”
丁明皓心中一颤,夹起的排骨掉到了桌上。
“怎么那么不小心,夹个菜都夹不住,一会儿你来收拾桌子得了。”丁母唠叨他。
尤洋笑道:“没那么快,还是打算先好好打拼几年,等有了经济基础再考虑结婚的事。”
丁母道:“你们不是都谈了几年了吗,感情成熟了就别考虑那么多了。你想等,人家姑娘还不一定愿意呢。”
丁父也附和:“就是,你要是再拖,指不定哪天人家就跑了。也总别觉得结婚会耽误事业,要我说,男人结了婚才更有责任感,工作也更有动力。”
尤洋刚一毕业就遭遇了过年催婚,只得打哈哈道:“结婚这事我一人说了可不算,得回去跟她商量商量才行。”
丁明皓埋头扒饭,却觉得食无滋味。也许明年此时饭桌上就会多出另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女子,将来会成为尤洋的妻子,他的嫂子。他自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目睹他离开这个家去和别的人厮守一生,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自己只不过刚刚看着他从少年变成青年,由校园步入社会,大人就已经在催促他开始下一段人生历程。
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却也并不好受。
不知道昨天晚上甄纯看着卫小初和李藤威在一起时,心情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呢?曾经的深情是剜不去的记忆,是刻在整个少年时代尽头的石碑,如今虽然走远了一些,但回头再望,那石碑依然字字清晰。
是他们走得还不够久,离开得还不够远。
睡前,丁明皓把脸埋在枕头里苦笑,今天因尤洋而消沉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责备昨天甄纯的失态。
他起床来到阳台上,又去看对面四楼的窗口,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窗帘依然紧闭。
第二天就是除夕,吃过了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晚会。接近零点时,甄纯给丁明皓发来一条新春祝福,淹没在各种群发的祝福里,假装自己也是一条群发信息。
丁明皓回复他:去窗边。
然后来到阳台上,看到对面四楼的窗帘终于拉开了,甄纯站在那里。
零点到来,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响遍整个城市,远处的烟火照亮夜空,他们在黑夜中望着彼此忽明忽暗的脸。
“下楼!”丁明皓朝他喊。
“什么?”甄纯听不清。
爆竹声淹没了他们的呼喊,丁明皓决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