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从老旧小区的楼道窗口落进来,老式水泥楼梯的扶手已被磨砺得光滑顺手,片片橙光打在楼道格窗上、楼道转角上、还有低矮敦实的阶梯上,满地的橙黄色。
“我的酸菜鱼黄焖鸡糖醋排骨!”李幸手里拎着一袋广式甜腊肠,背上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跟在李东岩身后随着李东岩略急的步伐,一脚一个大踏步,一步两个矮阶梯的上楼,尽管今天的回家方式有点不同寻常地耗费体力——李老师走得有点快,要大步大步地才能跟上,但依旧不妨碍李幸的小嘴微微撅着来表达他对李东岩的不满。
买完菜出来李老师居然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今晚就吃腊肠炒豆角吧”!
什么!
——腊!肠!炒!豆!角!
我的鱼呢我的鸡呢我的排骨呢!
“呼,你语文考试什么时候能拿30分作文分了你才有提要求的余地啊小李幸。”虽然上楼走得急有些喘,但这丝毫不影响李老师优哉游哉地答着李幸,就跟早就想好了似的。
“我抗议!”
2栋701——李东岩那略微着急忙慌的凌乱步伐突然来一个及时的刹车,还没在自家租房门前站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右手提着的超市袋子换到拎着菜的左手上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插锁孔,拧开锁芯,拔掉钥匙往旁边鞋柜顶上的盒子一扔——整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东岩直奔饭桌把手上的东西一搁,嘴里喊着“抗议无效,先把豆角洗了——”就头也不回地撒欢去——不,撒尿去了,买完菜回来的路上憋了一路了。
李幸跟在李东岩身后进了门,在玄关换好拖鞋,带上门,到沙发旁把书包放下。
他觉得李老师这是出尔反尔,他忍不住有些生气,但是作为乖巧听话、品行端正、成绩靠前、聪明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即使对于今晚的晚餐仍然存有争议,他还是来到饭桌准备把豆角拿出来洗干净,这才不是妥协,酸菜鱼黄焖鸡糖醋排骨要争取,腊肠炒豆角也不能少,这是李老师自己说要做的。
当然,如此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正是李老师使用润物细无声般潜移默化的、以自身作标榜作用的教育方式来进行正确教育的结果,也侧面证实了李老师因材施教的教育方针非常的正确。
李幸把桌上大大小小散落得乱七八糟的装着菜的袋子归置到饭桌右边,另一个装了日用品的超市袋子推到饭桌左边,接着从右边那堆袋子里窸窸窣窣翻找出一把豆角,转身从厨房梳理台拿过沥水式分体洗菜盆,把豆角放进去,拿着盆子来到洗菜池,然后把冰箱旁边的垫脚小板凳拖过来垫脚,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的,李幸把一双小手伸到水流底下手心手背地玩着水,盆子很快就接满了水,李幸关掉水龙头,把捆着豆角的橡皮筋解开,豆角一根根散开来,李幸从豆角中段下手捞起,淅淅沥沥的水从指缝间流下,然后他就像平时洗筷子那样,小手合拢,快速地搓搓搓。
李东岩放完水从洗浴间出来,到玄关换了鞋,拐去阳台开窗通风,把室内的炎日余热散掉,顺便揪了把韭菜,转身回到厨房,然而直面他的就是占据了大半个饭桌的菜,和装菜袋子——李幸非常仔细认真地把每个装了菜的袋子都扒拉过才找到豆角,没办法,这种一开始想要找到的东西总是在最后才找到的状况谁会希望这样,并且小李幸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好像......只是稍微有点费时间地找了一下豆角而已.....于是毫无意外的,此刻饭桌上一片狼藉。
李东岩手里抓着把韭菜,感到微微泄气,一看洗菜池那,洗菜池旁放着个菜篮子,李幸背对着饭桌这边,一双手动来动去的,怎么看着不像是在洗菜?
李东岩凑近一看,洗菜盆里泡着的豆角不知道为什么,中段都莫名的变得青绿青绿的,而李幸手里正拿着根豆角在给它......撸水?撸完往旁边菜篮子里放好,接着撸第二根......是了,是我的错,还没教过你洗豆角——慈父般和蔼的李老师如是想到。
李东岩拿过另一个小菜篮子,把韭菜放进去,搁洗菜池旁边,先救下李幸手里那根豆角。
李幸扭头看他,“?”
“来,我们先把豆角择成段。”李老师妈妈课堂开课啦——孩子洗菜洗不好,多半是没教......
“嗯?为什么和洗青菜不一样,为什么青菜是先择菜才洗呢?”李幸十分好学的从水里拿起另一根豆角学着李东岩的样子,也想要把豆角的头尾掐掉。
“刚刚忘了说。”李东岩从容淡定,拿起一根豆角开始教学,“要这样,你看,豆角左右两边的‘细线’,我们要掐一半留一半,比如先掐这根豆角的左边这条‘线’,把左边掐断,右边先不要掐断,把掐掉的这一小点向右边掰,慢慢用力往下撕——看,是不是有一条丝?”
李幸点点头,“嗯嗯。”
“慢慢的,撕——它就会自己断开。”这丝有点粗长啊,掐起来也一点都不水嫩,有点韧韧的,这豆角有点老了......李东岩把掐掉的带着丝的豆角蒂举过来给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