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脚本,别用长焦了,叫赵坤手持跟拍,搞个长点的运动镜头,通知......算了,直接叫他过来。”
“啧,怎么搞的?拍个背影都这样了,快仨月了,周颐你走个路扭个屁啊扭?你是村里出的大学生,知识分子知不知道?当自己外头做鸡回村找个老实人接盘呢?啊?”他也不看演员,手指戳着显示屏,看起来恨不得把屏戳烂,逮着里头的小人好一顿骂。
他脾气爆得很,片场上下没一个人敢说话。周颐低着头,诚然已经被骂惯了,低着头给全剧组道歉。态度很好。
“重来!”
他盯着显示屏,摄像机这时候充当一个窥探者的角色,随着人物的前行有些刻意的颠簸。周颐这次挺得很直,踩在碎石上,背着包往前走。过长的黑色发尾抵到白衬衣的后领,有一种青葱隽永的温柔,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十六岁的韩蕴,喉头忽然一阵痒,像是烟瘾犯了,格外难耐。
“少......导导演,电话。”郑庭是他从韩家带出来的,一直改不了高称他的毛病。这次的拍摄点在一个山村,食宿都是自理,郑庭正窝在后勤厨房里鼓捣伙食,估计是跑着上这的,累得半喘。倒还是顾忌着正在拍摄,压着声音提醒他。
段蔚偏着头乜他一眼,吓得郑庭立马秉着呼吸站直了,才又转回去盯着显示屏直到这个长镜头结束。
他扬手示意先休息一会儿,“谁的电话?”
“是,那边的,”他嘻嘻地笑出来,“小少爷的。”
他燃起一支烟,没理郑庭递过来的手机,对着旁边监片的副导说,“刚才那个镜头重拍,通知大家先吃午饭。”
他把郑庭手里的手机抢过来,“你也吃饭去。”
拿着手机往平常信号好的地方走,“喂。”
韩蕴含笑的声音传过来,山里信号不太好,有些间续的杂音,“哥,你在抽烟吗?”
“嗯,怎么?你也想来一根?”
“想来根你咬过的。”
“行啊,保证给你留一堆烟屁股带回去。”他边说边把自己逗笑出来。
韩蕴那边却是没什么动静,难得没有响应他,“哥?”
“嗯?”
“你忙吗?”
“还行,哪有你们这些干正事的忙啊?怎么了?”
“哥,”韩蕴的声音变得压抑,“妈昨天又进了,你快三个月没回来了,她都怨你了。”
“什么?又怎么了?真的假的?你现在在哪?”
“在家,我刚去医院,正好隔得近,想顺便回来拿个资料再去,你要是不信我说的我叫吴嫂听电话。”
“等等!”他急起来,站得久了,半蹲下去,他怕韩蕴先知会了吴嫂,串通了一起骗他,“别叫吴嫂,叫王恒叔。”
韩蕴不被他信任像是很委屈,很低落地“哦”一声。
那边有开门声,不久王叔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过来,“少爷,是我。”
“诶,王叔啊,阿姨最近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他该多留几个心眼,韩蕴这家伙没少拿这事骗他。
“唉,这几天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可能换季感染,严重得很,您回来看看吧,夫人念你呢。”他的声音带着年老者惯有的沧桑温情,满是不忍和恳切,最是让人难拒绝。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多是看顾好自己的身体之类的。
韩蕴又拿回电话,想再和他说几句,被段蔚一句,“还说个屁啊,明天就回了。”匆匆挂断。
“谢谢王叔。”他抿着笑朝比自己矮半头的王叔道谢,笑得好乖好温良。
“这倒不当事,不过,明天少爷回来,您怎么说呢?”
“这简单,今晚叫医生转进就好了,他哪里看得出病的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