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用过了早餐,此刻正将图画本铺开在膝盖前,拿着铅笔,埋头描绘着什么,样子显得很用功和投入。
这倒是让王良明来了点兴趣。他放下了手中的碗,拖着凳子挪过去了点,想看看她画的都是些什么。然而,他仔细观察了好久,思索了半天,也没能猜透妹妹在纸上‘堆砌’出的线条,到底代表着何种事物。
“你这搞的,是什么呀?”他问王婉宁。
王良明说完这话,心中又猜,会不会她是画了个家里厅堂前那个供桌上的果盘。毕竟,在他眼中,两条‘长线’从底部一个圆圆的物体向外发散而出的景象,和正中央被武藤放了个柿子的果盘,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王婉宁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了一种可以说是羞涩,也可以说是兴奋的表情。她用铅笔在纸上又添上了几道后,抬起本子,搁到王良明和武藤面前,用笔尖点着那些线条,正儿八经地解释道:
“这个,是我昨天在舒莱曼先生的诊所见到的,妇人分娩时的情形。”
王良明顷刻间呆住了,瞬间石化。他用胳膊撑着桌子,以防自己因‘过度惊吓’而摔到地上,同时难以置信地望向妹妹,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可是武藤对这个却貌似极有兴趣。男人将手中剩下的一点儿窝头几口咬完,就着粥给吞下去后,凑身上前,仔细看了阵儿画本上的画,对王婉宁说:“嗯嗯,好像还挺不错的。不过我还真没见过生小孩的过程。你来给我讲讲呗,整个过程都是怎么回事?”
王良明极为鄙夷地瞥了男人一眼,想让他赶紧住嘴。可他又自觉好似骨鲠在喉,完全不知该自己该怎样说,才好制止住这个糟糕透顶的局面。
“首先呢,产妇要先在床上躺下,脱下裤子,将双腿大张开。然后”
眼瞅着王婉宁竟未感到丝毫不妥,在饭桌前,当着个外来男人的面儿,堂而皇地讲起这种‘见不得光’的隐秘事,王良明实在觉得太不成体统。他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严肃地告诫妹妹:“打住。你先回屋去。”
“哎哎哎,良明,让她说。”武藤一点儿不嫌事儿大,开始跟一旁添火浇油起来。他转过头,笑嘻嘻地对王婉宁讲:“小妹继续。听我的,来给我们好好讲讲,女人都怎么生孩子的。”
“嘿嘿。”王婉宁乐了两声,抿了抿嘴,又要继续往下说。这样的表现,让王良明认为她已经有点不知好歹了。他感觉若再纵容她这么胡闹,会将自家的家风败光。
可是,他也很头疼,因为武藤已经放话同意她这样。这么些日子下来,日本兵的话从某种程度上看,已俨然象征着家中的某种‘权威’,连自个儿母亲都对他‘言听计必从’。要制止住眼前可谓是荒谬的一幕,还不是那么容易。
他还正犹犹豫豫着,王婉宁这边儿,倒是率先出了问题。只见她拽着自己的两条长辫儿,涨红了脸,扭扭捏捏地嗯了几声后,面带羞涩,满怀愧疚地告诉武藤:“啊我我整理一下思绪。等晚上呃,晚上再说吧。”
话音一落,她便低着头,眼睛都不好意思抬一下,急急慌慌地离开了餐桌旁,跑开了。
真是万幸。王良明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她总算还能够‘有点底线’,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他清楚,依她今天这种表现,要是被母亲给瞧见了,绝对是笤帚加鸡毛掸子一并伺候。
可武藤是真不高兴了。男人努着嘴,做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相,摇着王良明的肩,抱怨道:“你看你看你这是何苦呢?听听小妹给我们讲讲新奇的事儿多好。我根本没见过。结果你”
“讲什么,都要先讲‘规矩’二字。”王良明淡定地回答道。他泰然自若地端起茶碗,抿了口茶,再颇为‘庄重’地放下后,继续说:“有些事可以讲;而有些事,就是不能讲。”
“噢,你觉得什么不能讲呀?”武藤将胳膊撑在桌上,把脸凑了过去,问他道:“这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说说有什么不可以。”
王良明瞪了他一眼,犹如在审视着一个怪胎一般。他对男人讲:“还不就是生孩子。难道你们日你们那里的人,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胡说?”
“有什么嘛?”武藤耸了耸肩,摊开了两只手,说:“‘食色性也’,是你们的古训。本就算是常情与常理,为什么不可以拿出来谈一谈呢?”
方才王婉宁离开的时候,将图画本和铅笔都落在了餐桌旁,没带走。武藤此时便将它们取了过去,把本子摊开在自个儿面前,又仔细瞧了瞧。过了片刻后,男人颇加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倒别说,你妹妹画得真是还可以。”
“这种糟粕”王良明瞅着图画纸上秽乱不堪的描绘,自觉连自己一个男生都看不下去。他很头疼,扶着脑门儿,认真对男人讲:“你不要鼓励她去画这些。画画可以。但艺术必须当作一种高雅的品味,而不能是这种街头巷尾的低级趣味。”
“你瞧瞧,你瞧瞧,”武藤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反问他:“又开始这样了,是不是?西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