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上。他自己倒是真见过冰箱,在北平,那个日本同学佳美的家里面,他记得好像是有一个。还有,就是在城里某个教会学校的厨房。
王良明认为,那样贵重的东西,或许只有洋人和侨民才能买得起。自己这种家庭,则简直是从来不敢想。他问男人:“你哪儿来钱啊?”
“赚呗。”武藤依旧十分不以为然,淡然地说着。这不免让王良明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太自大了。这世间,哪儿会有说要什么,就能‘随叫随到’的道理呢?
好不容易把厨房里的一切全部收拾停当,王良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屋。他看见武藤已经打开了母亲赠予他自己的那包衣服,把一件一件衬衫整齐地在床上铺开后,又很小心地拿起一件往身上比划,生怕弄坏弄脏了一般。
王良明呆呆地看着男人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问,“我妈给你的这些,你觉得还不错?”
“当然,已经非常好了。”飞行员使劲地点了点头,眼眶里却有些发亮,好像有点湿。王良明琢磨着,或许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已经离世的亲生母亲。于是也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他默默地走向房间的一角,见外面母亲和妹妹都已经关灯睡下了,便关好了自己的屋门。然后,王良明重新拾起了飞行员先前被他藏起来的、那几件有些脏的军服和印有标志的衬衫,坐到了桌子跟前。
“你在做什么?”武藤正坐在床边试新衣服,突然见他挺认真地坐在桌子旁,开始忙活起什么来,有些好奇。
“得准备给你把衣服洗了啊。”王良明叹息了声,懒洋洋地说着。他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精巧的针线盒,告诉男人:“你这衣服,我估计,是被飞机给划的吧?弄了好几个口子,我先给你缝补一下,回头再洗。”
“想不到,你倒是会做这个呢。”武藤轻声笑着讲道。男人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起王良明有些笨拙但又执着地试图将线头穿入钢针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两人都觉得,这个夜晚相较之前几天更安静了些,没了昆虫的鸣叫,有点沉闷。但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房间里昏暗的淡黄色灯光,倒真略显出了几分温馨的意蕴。
其实,自己一直所渴望的,也就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吧?武藤正暗自寻思着,却猛地注意到王良明突然收紧了手指,放在嘴里不停地吮吸,便赶忙起身关切地问道:“扎着了吧?要不先别弄了。”
“没有没有,没弄破。”王良明摇摇头。他自己也是好久没有做过这类活了,本来就生疏的手更是笨得要死。但也只得勉勉强强地做下去。武藤皱着眉头看了看桌上的衣服,叹息了一声,讲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洗,可以直接扔了的。”
“扔了?哼,你说的倒是轻松。”王良明知道他可能觉得,自己去缝日军军服肯定是满心的不情愿。但是,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扔哪里?扔在外面,被别人捡了,立马就得闹得鸡飞狗跳。还是好好洗了,收着吧。”
飞行员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满怀歉疚地坐回到了床边。不过,他却又想起了那件事情。男人抬头看了眼床头搁着的钟表,天色还不算太晚,便拿定主意,起身拽了王良明,又要走。
“哎,我还没弄完呢,”王良明急忙把针线先给小心地别起来、确保它不会掉落在地上后,对武藤说:“你稍等一会儿。”
“没事,回来再弄也来得及。”武藤笑了笑,很干脆地答道。
“啊?回来?”王良明极为震惊,问他:“怎么?又要让我跟你去哪里啊?”
“飞机那里。前进目标,山谷。”武藤说着,还用胳膊有板有眼地向窗户外面比划了两下,好似战机的引航员在做指示一样。
王良明则心里一沉,登时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