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杂得很的整个一层餐堂,经他吼了这么一嗓子后,顿时鸦雀无声。
一霎间,王良明感到所有在座人们的目光,犹如千万把利刃一般掷向了自己,并生生扎进了自己的身体,让他几乎无法挪动。可武藤却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醉,居然仍轻拍着王良明的手,想让他放开自己,一面笑着说:“没事,这顿我来请。小兄弟,我来吧。”
“你!”王良明气得头皮发炸。心中有话却无法顺当说出的憋屈感,更是让他脸颊烧得火辣辣的。他悄悄环视了下四周,一旁那保长虽说早就烂醉得不省人事,但他带过来的那两个随从,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子那儿,和其他人一样疑惑地望向自己。
王良明清楚,若要是此刻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第一时间就可以迅速过来应对。
而自己身旁,一直低着头自顾吃喝的舒莱曼,这时候居然放下了筷子。喝了口水后,他面无表情地对王良明淡淡讲了句:“就让他付吧,算是他还你一个人情了。”
这德国人的脑子居然这么古板!况且,都这种时候了,还给本就复杂的局面火上浇油?
王良明只觉得一头黑线,一时间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妥。好在,周围的顾客们,见这边没出什么大事儿后,都各自转回身,继续和各自的友人攀谈开了。陆三霖带来的那两个下属也一样。片刻后,小茶楼里便再一次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飞行员还在那儿执着地要推开他的手。王良明心想,这要不是因为喝得太多,力气没那么大,估计他早就抽出那张钞票,递给自己身后一脸懵逼的店小二了。
王良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乱爬的蚂蚁,匆忙凑到武藤的耳边,用小到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的声音质问他:“钱,从哪儿来的?那边的钱,你在这里也敢用?!”
武藤并没有立刻明白他‘告诫’的话语,依旧乐呵呵地在那儿轻拍着他的手背。不过下一秒,男人很快就怔住了,微微有些发热的脑子也迅速彻底清醒了过来,愣愣地看向王良明,满脸的嬉笑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几位客官,咱们这是?”店小二完全没闹懂眼前的状况,疑惑地问着桌旁的人。
“啊这怎么能让我大哥付钱呢,还是我来付吧。”
胡乱搪塞了一通后,王良明就狠狠地扯过了武藤正准备拿出来的那张钞票,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揉成一小团,揣进兜里。紧接着,又摸出了口袋里的几张钞票,匆忙数了数,塞给店小二。完了,因为怕他多嘴乱问,王良明连零钱也不让他找,就赶忙给他打发走了。
“有个兄弟,还真是好呢。”保长在一旁迷迷糊糊地傻乐着,哈喇子都在面前的桌子上流成了一滩。陆三霖又醉醺醺地将手搭上了飞行员的肩,讲道:“兄弟啊,回头哥哥也再请你一次。”
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跟头猪一样,哼哼唧唧地打起鼾来。
武藤一面答应着他,一面扯下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面色很冷峻。
舒莱曼打心眼里,原本就瞧不上这些国民党的官僚。尤其是瞅见这些当官的,又展现出这种龌龊的酒场醉态后,早已经厌恶到了不行。他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直接勾勾手指,招呼过来那两个随从,要他们把保长架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哼,真是让人没有一点胃口了。”望着那两个人拖着保长肥厚的身躯,艰难地走出门口,舒莱曼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拍,懊恼地瞪着桌子上烂糟糟一滩洒掉的、泛着刺鼻气息的酒水,感到非常糟心,有些生气地对王良明说道:“还是你们叫人来,打包带走吧。”
因为担心武藤喝得太多了,加之本来他身体就有伤,舒莱曼害怕他这样容易出问题,下午便让王良明拿着剩菜,直接带飞行员回去。临了,德国医生还在柜子里翻找出了点醒酒的药,嘱咐王良明回去给他服用了。
“其实,你今天完全可以让他把钱付了的。”在王良明准备踏出诊室门的时候,舒莱曼还不忘‘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让他简直欲哭无泪。但因为心里头充斥着各种乱糟糟的念想,他又实在懒得再花时间解释,也不太懂怎样能解释清楚,就只得尴尬地冲德国医生笑了笑后,匆忙走了出去。
门廊里,他看见飞行员端着水杯,正坐在一条大长凳上,有些抱歉地望向自己。
王良明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外走。武藤自知有愧,而且他正在气头上,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外面,真是太凑巧,他俩又碰上了正开车经过的张老伯,就顺道搭了他的车。张老伯当然完全不知道武藤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不过听了王良明的解释后,就没有再多问。
“陕西人啊。”张老伯开着车,一边笑呵呵地开始和武藤套着近乎。飞行员方才喝得有些多的酒,在王良明点醒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消化掉了。因而,男人现在也能中规中矩地回答张老伯所有的疑问。
张老伯说:“陕西,那地方离咱这儿不太远。我平时啊,也经常跑那边去买点东西,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