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滑过一道shi痕,戚然用胳膊抹了把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斗。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言出必行的,说恨就会一直恨,孟婆汤也阻止不了他,可仅仅几个月,他就对周楷之从恨不起来,转变成喜欢都来不及。
后来他想了想,他的恨意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放在了该恨的人身上,周楷之不在其中。
承认喜欢周楷之之后,他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和周楷之走路时很欢快,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蹦着走。
他提出吃火锅,周楷之全程别别扭扭,问什么问题都绕着圈子,还把酱油当成醋,这些全被他恶劣地用手机录了音,并趁周楷之重调蘸料时听得乐不可支。
之后的回家路可太远太长了,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周楷之在他身后磨磨唧唧,脚步像拖了个秤砣,他实在等不及,到门口就和人道了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从收拾行李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肌rou就处于一种兴奋的紧张中,“搬回去”这个信号让他的身体激动不已,拿什么都哆哆嗦嗦,还有些上不来气。
可他却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唯一难受的就是他嫌自己的东西太多太难装,耽误时间,于是草草装了几件当季的衣服,剩下的都乱七八糟扔在柜子里。
终于收拾好了,下楼打车,蹦上副驾驶时司机师傅问他啥事儿啊这么高兴,他嘿嘿笑,师傅就明白了,这是预备见女朋友去了。
他没否认,嘴角从车上一路咧到房门口,行李箱的滚轮快被他摩擦出火星。噪音戛然而止的一瞬,他的心跳和肌rou飙到了最高频率,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平复,但他一秒也不想等了,屏着呼吸输入密码,拉开了房间的门。
见到周楷之的时候,他的心才稳稳落到地上,肌rou也不抖了,反而全都化作一种冲动,想要拥抱,想要再也不和周楷之分开。
但他还没有准备好告诉周楷之这个秘密,有时候周楷之临近半夜还没回家他就会慌张,就会亲自跑去外面找人,可每次找到人的一刻他又有点后悔,想象要是他闪现出现的话,周楷之会是什么表情。
他把心思都藏在了那句离谱的借口里,他想周楷之那么聪明,一定能懂的吧?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周楷之不仅不聪明,还傻到了一定程度,像握着根小棍儿,时不时就捅咕他一下。
他计划还阳时,周楷之问他为啥这么关心自己的事;在闸口时,周楷之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之后更是得寸进尺,用柳湘湘刺激他两次不够,还要亲自上人家去,他气得肺都快炸了,只恨桃不够硬砸得周楷之不够狠,自己腿不好使不能当场把周楷之塞进墓里让他看看睡在他身边的到底是谁!
今天中午周楷之再次欲言又止,无非就是想问他,那两对儿带着各自恨意的都收获了幸福,咱们两个的事儿能考虑考虑吗?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又骂了周楷之一句傻瓜,都这么久了,他还在问这种蠢问题,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可他又忽然明白过来,周楷之是在害怕。
他们的相遇像道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他们无论怎样相处都越不过这道坎。沟壑太深了,根本没有人能填上,除非造一座桥,跨过去,不看脚下的深渊。
戚然一直觉得,这道桥建还是不建,自己要比周楷之有话语权,他在这件事里失去了太多,理应站在高处。
但其实不是。
周楷之也是受害者,他本来就还没从自己的悲剧中走出来,这又被强加一份负担,压力可想而知,戚然的到来让他无处可避,只能学着了解、分析,在戚然的情绪下谨小慎微地活。
感情的转换让周楷之变得比戚然还要纠结,“照顾戚然的感受”好像已经变成了周楷之的一种习惯,这让他做什么都会先试探,如果戚然不排斥,他才会大胆地往前。
喜欢吃的糖他不敢给,戚然一问,他就能把一整盒都交出去。
接吻也是戚然主动,戚然不躲,他就敢乘胜追击搂上腰。
明明那么想让戚然搬回来,却死憋着一声不吭,当戚然自己搬回来了,他就放开了胆子,搂搂抱抱,牵手睡觉。
周楷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大概是他羸弱的童年给了他一定影响,没那么洒脱,还很爱瞎琢磨,但怎么办呢,戚然流着泪想,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周楷之啊!
不敢主动又怎样,他戚然主动好了,这有什么所谓的?
他先迈出一步,由周楷之迈剩下的九十九步,谁都不吃亏。
江畔灯光稀疏,繁星闪耀夜空,由西向东铺洒成璀璨的银河,长长的,好像能连着太阳和月亮。
戚然吸吸鼻子,静静望着,想起和阿鹃那次对话里令他印象最深的一句。
他问阿鹃为什么会原谅石头,阿鹃笑了笑说,因为我不想再恨了。
不是石头打动了她,也不是她原谅了石头,而是她放过了自己。
“死了一次,就能知道‘存在’是件多么幸运的事,还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