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被大宫女说了一顿后便没再问,倒也不是惧怕这些见风使舵瞧不起人的宫女,他只不过是觉得这宫女说得有几分道理罢了。
若段南风想见他了自然会来, 若不想见他,那他再如何打听也是没有用的。
静下来之后的齐昭仔细想了想,忽的发觉自己如今的处境有那么一些眼熟。
若非没有一个人还算不错的丫鬟在身边, 他都要以为自己成了当初被困在王府那四方小院里的段南风。
像,确实像。
不给名分,也没什么承诺, 就这样困在一个地方。
看似衣食无忧,什么都有,但其实每日提心吊胆想着对方是什么意思,倒像是什么都没有。
齐昭思及此只觉心中苦涩,更是有几分烦闷在其中,叫他不得不狠狠灌上一大杯冷茶,好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可也许是因为他从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到当年的段南风,即便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也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段南风当时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记得当初的段南风十分信赖齐昭,也十分听齐昭的话,无论齐昭说什么他都会听。
仿佛一张白纸,任由齐昭将那纸揉成团儿,或是在上边添上些许色彩,写几个字,甚至将那纸无情地撕去一个角。
齐昭想着便更觉后悔,想当初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怎么对着喜欢的人还拿着王爷的架子。
最开始的段南风想来也是不懂情爱的,只不过被他屡次接近给染上几分颜色,方才会对他生出几分感情,才会为了徐燕知而不高兴,才会想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看看自己。
想清这些对齐昭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真正到那个位置去体验一番,其实很难想象当时的段南风是如何的患得患失。
而想清这些之后再放下,对齐昭来说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难中之难。
这之后的齐昭一边患得患失地想段南风究竟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为何不来看自己,一边想段南风若是来了,他又该如何面对段南风。
想段南风来,又怕段南风来。
十分矛盾,却是齐昭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在这种矛盾之中,某日的御书房内,段南风看完最后一份折子后按了按眉心,瞥一眼身旁跟着他的茯苓,问:“齐昭睡下没有?”
他是派了人盯着那边的,睡下了要报,醒了要报,吃了什么饭要报,对着院里的梅花发了多久的呆更要报。
茯苓看不懂段南风为何一边冷着不去看齐昭,却又要知道齐昭每日的一切,但她并没有多言,只是摇摇头,说:“回皇上的话,未见看守凤仪宫的影卫来报。”
当了皇帝之后有许多的不同,其中一个不同就是茯苓与他不如从前自然而亲近了。
从前的茯苓像个开得起玩笑又关心他的姐姐,如今的茯苓小心翼翼,他们之间仿佛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还硬生生隔了一条奔腾大河。
他跨不过去,茯苓也跨不过来。
其实当皇帝之前他就该明白的,可他不想再站在低端仰视谁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只有自己坐在最高处才是安全的。
可坐在这个位置上总要丢掉一些东西,好友不再亲近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茯苓,从前影卫里偶尔还会与他说笑两句的兄弟,遇见他也只板着脸规规矩矩禀报事情。
与从前大不相同,这是他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代价。
季霜说想要某种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季霜还说高处不胜寒,起先段南风还没感觉到,渐渐的也是感触良多。
想着想着,段南风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召来一个影卫吩咐了几句,便说要去凤仪宫。
茯苓闻言招呼着小太监去取手炉来,又取来狐裘来给段南风裹上,一时间以为回到从前,多说了两句:“临近过年,这天儿越来越冷,你当初身子就没养好,这会儿千万穿暖和些,莫要着凉了叫自己难受……”
话都没说完,茯苓便自己闭了嘴,停下为段南风整理领子的动作,抬眸刚好与他对上眼神,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就要告罪。
原本听到茯苓如同从前关心的话语,段南风心头还舒服一些,如今见对方如受惊的小鹿般,心头却比从前还要发堵一些。
“你平日不必与那些宫女太监一般谨小慎微,还是如从前那般对待朕便好了。若是真要讲究也是在大臣们面前装装样子,免得他们上折子骂朕连自己身边的宫女都管不好。”段南风说完这话还想说些什么,可又怕说重了更惹得茯苓不敢与自己好好说话,只能叹了口气接过太监递来的手炉便往外走。
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影卫刚要去御书房禀报齐昭刚睡下这件事,段南风原本犹豫了一瞬,可想到从前的自己便是睡下了也会被齐昭叫起来,心中火气便催着他进屋去见齐昭。
进门之后段南风看着凤仪宫内的摆设,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