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煜垂眼,听过这李如意小心翼翼问自己有无伤到的动静, 怔怔地想。
早晨的时候,他还与云郎一同醒来。
他知道燕云戈最近闲来无事,找了木头来雕。对这种不用出门的爱好,陆明煜非常赞同。他问燕云戈有无成果,燕云戈便朝他笑。陆明煜看出这是不想告诉自己, 便玩笑说,他可以去问宫人。燕云戈听着,有些无奈地样子, 拉过陆明煜吻一吻,说:“就不能等我两天?”
陆明煜听着,生出期待。
他隐隐猜到云郎会刻出什么,更知道, 燕云戈要将静心雕出的东西送给自己。
从小到大,陆明煜收到过无数礼物。哪怕是对他这个儿子不甚喜爱的父皇,也曾赠他无价金玉、上好笔墨。从这个角度来说, 燕云戈要送他的东西实在谈不上价值。可只要想到其中蕴含的心意, 陆明煜就有了十分甜蜜。
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对燕云戈是爱是怨。如今,天子却明确知道, 他爱云郎。
想要和他长相厮守,想要与他一生一世。想要将云郎藏在金屋里,永远、永远不让他人接触。
可现在,近卫告诉他,云郎不单单是出去了, 还遇见郭信。
郭信与燕云戈自幼一同长大,两人之间的情分自不必说。在陆明煜还是皇子的时候,郭信有时对他出言不逊,燕云戈可从未为陆明煜说过什么。
到如今,这两个人遇到了。并非元宵那日戴着面具的匆匆一见,郭信一定已经认出燕云戈。这种时候,他会对燕云戈说些什么,而燕云戈又会是什么态度?
“陛下,”外间又来了人,急急向陆明煜报,“云大人回来了!人还昏着,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陆明煜一怔,从自己的思绪里挣出,脱口道:“怎么就昏了?”
说罢,他眼神一厉,重新看向最初来报信的近卫。
近卫忐忑非常,说:“卑职等寻到云大人的时候,大人便昏着。当时郭大人在他身畔,仿佛也不知道云大人是怎么了。头领让卑职先回来传信,再由人护送云大人回来。”
陆明煜听着,眼神一点点亮起。
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
按照侍卫的说法,燕云戈很可能原本就晕着,只是被郭信撞见了。
“快将人带来。不,直接安置到床上。”天子吩咐,“是什么时候让人去寻太医的?再去个人,一路帮着拎些东西,也能早点回来。”
有他的话,一屋人迅速动了起来。燕云戈被侍卫们抬进屋中,陆明煜往前去看,见他面色苍白,不知是因回来一路的颠簸,还是因为此前遇到什么。
他一阵心疼,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着燕云戈的面颊。
触手冰凉。陆明煜再吩咐:“拿个暖炉来。”
等暖炉的时候,他亲身上阵,捂住燕云戈两只手。
心情平复一些了,但思绪还是很乱。云郎为什么会晕倒?他平日身体从来康健,陆明煜自己病上十次,燕云戈恐怕都不会病一次。
正想着,暖炉来了,太医也来了。
陆明煜亲自接过暖炉,将其塞在燕云戈的被子里,随后让出位置,让太医给燕云戈诊脉。
来的正是早前那位给陆明煜写了山楂汤食谱的张院判。他刚回在行宫的歇脚处没多久,又有人来传唤。张院判一路心惊胆战,唯恐自己误判了天子的脉象。一路几乎想好一家子的死法,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云大人”出事了。
想到“云大人”,张院判心情复杂。不过他既然早早上了皇帝这条船,就不会想着下去那天。
如今他给燕云戈搭脉。皇帝在一边看着,张院判冷汗涔涔。过了好一会儿,才含混地说,云大人多半是思虑过重,这才昏倒。
“思路过重?”陆明煜琢磨一下这四个字。能在这间屋里的,都是一家老小都被捏在他手上的人。他干脆直接问出口:“他会想起之前的事吗?”
张院判哆嗦一下,没想到皇帝会这么不顾忌。但他又真的没法给皇帝一个答复,人脑子里的事情,哪里是摸脉能摸出来的?别的不说,一直到现在,太医院都没搞明白当初的毒药是怎么起了作用,让燕将军失忆而不死。
他这副表现,被陆明煜看在眼中。
陆明煜又开始心烦,说:“行了,先开药吧。”
张院判咽了口唾沫,应了。陆明煜深吸一口气,看看床上的燕云戈,又想起和近卫们一同回来、如今正被拘着的郭信。
他面色一点点沉下。
上林苑中有狼,有熊,有虎。
按照近卫的说法,他们找到燕云戈和郭信的时候,这两人身边再无旁人。
燕云戈什么都不记得,他不会是和郭信密谋相见。这的确是偶遇,而在那之前,郭信独自一人,在上林苑中游荡。
倘若遇见什么凶兽,不敌败退,甚至成为兽口之食,也是寻常事吧?
……
……
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