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恭顶着一帮同僚的目光拱手,说:“是了。郑易也是昨日出宫才想起,忙说与末将听。也是那药铺伙计提到的时间实在巧合,司正司查出的耗儿药来源也让人生疑,末将这才斗胆请陛下重启此案。”
“好。”九阶之上,天子沉声开口,“刑部尚书何在?”
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臣在。”
陆明煜吩咐:“既然郑易、郭信他们是在宫外闻听此言,这便是你的活计了。郑恭,回头让两位少将军去刑部一趟,先把当日讲话的药铺伙计找出来。往后如何查,上官杰,你知道否?”
这么问了,被点到名的人自然不能摇头。
刑部尚书拱手领命。
等到从宣政殿走出,郭牧迫不及待道:“老郑!你方才所说——”
郑恭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看向燕正源。
燕正源原先也因郑恭朝上所说的话而心神动荡。但他理智知道,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郑恭不至于不提前与自己通气。如今这么处理,一定另有原因。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再聚于将军府。
郑恭说完前情,长叹一声,又道:“我原先觉得,如果郑易的想法是真,皇帝一定要露出破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天子的态度、表现无可挑剔。郑恭不得不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考虑。或许自己儿子对好友的亡故过于悲伤,以至于出现一些错觉。
他惭愧不已,反思道:“将军,我实在不该自作主张。”
郭牧在一边叹气,燕正源则一言不发。
郑恭见状,愈发愧怍。将军原先已经悲痛不已,自己却又将将军心头的伤口撕开,属实不对!
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请罪,这时候,燕正源慢慢道:“云戈下葬的时候,我曾遗憾,不能亲手为他穿上殓衣。”
郑恭一怔,郭牧也跟着愣住。
他们听出了燕正源的言下之意。
原来对从宫中抬回来一尊钉死的棺木一事,燕正源心中也有疑虑。只是从前他知晓燕云戈与皇帝的关系,于是不曾多想。如今起了疑心,往前的许多笃定被瞬息推翻。
“还是得了却这幢憾事。”
最终,燕正源淡淡道。
第18章 去而复返 “我也是你的,云郎。”……
陆明煜不知道燕党私下会商议多少。但他知道,面对那群人的疑心,自己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下朝之后,他难得没有批改奏折,而是去园子里走动。
李如意看出皇帝心情不好,愈发不敢讲话,只安静跟在一边。
初春时节,冬日里的寒气仍在。冷风吹到面上,带出几分清醒。
已经有零星花开,艳色花瓣在满园冷肃中鲜亮而耀眼。不过天子只是从旁经过,未分给其半点视线。
陆明煜在心里梳理着去年腊月至今发生的种种。
让燕云戈喝下那杯毒酒是突然决定,但那的确是最恰当的时机。
他愚蠢地选择信任燕云戈,以至于暴露了自己知晓北疆将军府上那个婴孩存在一事。接下来,燕云戈一定对他多有防备。一旦让他出宫,后面的事,很难再被陆明煜控制。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燕云戈再也开不了口。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对那杯毒酒的掩饰。
先是将事情压了整整一旬,后来送出时顺理成章地只让燕家人看到钉死的棺木,而非不可能出现的燕云戈“尸身”。往后利用宫中已有的是非,解释毒药来源、凶手,又成功挑动燕家与其他皇子势力的纠纷,让他们无心去查更多。
每一步都十分圆满、未出差错。以至于他太过放松,竟然带着燕云戈出宫。
但想到出现在永和殿中的放花木偶,陆明煜又觉得,至少在燕家人没有实质性证据的当下,自己并不后悔那天的事。
再说,他是皇帝,整个宫廷都被他掌控在手中。那尊棺材里面也并不是空的,陆明煜不至于留下这么大破绽。三个月过去,里面的尸身早已开始腐败。这么想来,就算燕家起了疑心又能如何?只要他们不见到燕云戈本人,事情就不会出变故。
想明此节,陆明煜豁然开朗。
李如意正大气都不敢出,忽听天子道:“午膳还是摆在永和殿。”
李如意心尖跳了一下,想,陛下的心情仿佛又好起来了?
真是怪哉。不过,李总管秉持着装聋作哑的宫廷生存原则,恭恭敬敬地应了声“嗻”。
这天,燕云戈照例一边在永和殿院中练武,一边等待天子前来。
日复一日的过法是有些无聊,不过想到天子笑yinyin与自己讲话的模样,他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尤其是今日桌上,皇帝时时看他,面上总带着笑意。燕云戈心中一动,微笑着问:“清光,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在他想来,自己听到的答案应该和朝堂有关。燕云戈对这些兴趣不大,但他喜欢看陆明煜专注注视的样子。明明是一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