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许遇见主人也会跑。”
“那它们是没遇见主人咯?我觉得它们应该互相不认识。”
“那你要看它们尾巴摇不摇。”
“好像在摇,”伯努瓦眯着眼睛:“可惜,看不清。”
“可惜了。”
两人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聊着,伯努瓦觉得自己说的话声音很小,其实尼贝尔在他旁边耳朵快被震聋了。
伯努瓦心里想:我要问问他我是怎么了。他嘴上说:“这花不怎么香。”
尼贝尔说:“我觉得这样刚好。”
伯努瓦没法知道尼贝尔心里在想什么,觉得很气闷。他揪着身旁的草叶,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都行,我平时关注这些很少,不是很有兴趣。”
伯努瓦揪叶子的动作更用力了,他把那句话在心里反复咀嚼,颠来倒去地拆开重组,最后得出结论——不是很感兴趣你。
他站起来,扶着尼贝尔的胳膊肘说:“走吧。”
“回去了吗?”
“当然,再晚点天黑了怎么办。”
尼贝尔也不再推辞,跟着他走。伯努瓦走到轮椅前面,看着上面的两副手套犹豫了下。
“我们的手套长得太像了,分不清了,随便给你一副,这副给你吧。”
“好的。”尼贝尔从善如流。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伯努瓦情绪有点不对。
回去的路上伯努瓦没有再主动说话,但偶尔尼贝尔抛出两句话题,伯努瓦又好像无事发生似的接话。
突然,尼贝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啊,我忘了!”伯努瓦从轮椅后面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一袋点心,声音很懊恼:“准备的点心忘了吃。”
“现在吃也不晚。”
“都压变形了!”
“变形又不会影响味道,再说了我根本看不见啊。给我尝尝看吧。”
“不行。反正不行。”
“可是我现在很饿了。”
沉默了好一会,尼贝尔嘴里被塞进了一块酥饼。不算难吃但也不怎么好吃,非常中规中矩的一块饼,不过这个时候刚好够他垫垫肚子。
“怎么样?”伯努瓦把袋子收好,挂了回去。
“嗯,还可以。”
轮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向前走。走了好几步,伯努瓦又问:
“只是还可以吗?”
尼贝尔心生不妙。这点心看来八成是伯努瓦亲手做的,而他的回答很明显没让他满意。正组织着语言打算重新回答,伯努瓦脚步加快了:“好了,别说话了,路上风大。”
到达城堡时将近黄昏,这个时候的光线很温柔,像是夜晚燃烧着的火炉散发的光芒。
“少爷,罗斯威尔先生,你们回来的太及时了,瞧,饭菜刚刚准备好。”
尼贝尔因为看不见,饭菜都摆在碟子里特定的位置。
刚来的那段时间,他的饭由伯努瓦喂。但是尼贝尔终究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男性,哪怕没有了眼睛也不想被当作婴儿喂饭,便坚持自己学习吃饭。他从用勺子舀土豆泥开始练习,三四天之后他就习惯了。
碟子里分区很明确,右下角是主食,主要是土豆泥或者燕麦,旁边是切成丁的火腿、牛排类,餐后会上小份的沙拉和水果。对于一个自己用餐的盲人来说,这可以说是非常照顾了,但不妨碍尼贝尔觉得得意。
这次他照常拿着勺子准备用餐,突然听到女佣问:“少爷,您怎么不吃饭?”
“我不是很饿。”
“这些点心不是您上午带出去的吗?您一天就——”显然她的话被伯努瓦制止了。
伯努瓦瞪着女仆,脸上红得厉害,比着口型让她退下。
“居伊先生,我可不敢辜负您的美意,既然这是您做的,就通通给我吃吧。”尼贝尔放下勺子,眉头皱着。
“你吃你的饭就行了,不需要管我。”
尼贝尔还是没动,伯努瓦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吃饭吃饭。”
一个农妇站在床头,拎着蜡烛掀起床垫,又把那几张钞票数了数,才放心地上床,把蜡烛吹熄放在床头。
“乔治,咱们得赶紧找到那人,把钱还回去。这钱一天在我这里,我心就一天不安。”
床上胖胖的身影转了下身:“咱们都找了这么久了,是不是找错方向了啊。”
“你不是说看到他们往路那边走?”
“对啊,可是那条路遇到一个路口又分了叉。咱们上次去的时候只去了一边。”
“要不是出了意外,咱们还能赶在下雪前把两个方向都找找。”
乔治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他们也不缺钱,要不然就不还了吧。咱们为了凑这笔钱,可是买了仅剩的那头猪,还有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孩子今年该去读书了,学费还没着落呢。”
女人眉头紧锁,躺了下去,让男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