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沙发的事情让闻夏不太高兴,说话不自觉裹着刺,林风起听得出来,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闻夏解释。
他真的并不嫌弃他,从来就不嫌弃,也完全不怕被传染感冒。他不是真的想去睡沙发。
如果可以,他天天都想和闻夏睡在一张床上,如果还能……
林风起猛地刹住,在思想往不可描述的岔路口驶去前悬崖勒马。
——你说这要怎么跟闻夏解释啊!
林风起对自己感到懊恼,他沉寂了一会儿,讷讷说:“你如果……需要我哄的话。”
闻夏动了,他扭过头,在黑暗中看向林风起,接茬道:“好啊。”
林风起呆了一秒:“啊?”
“不是要哄我睡觉吗,”闻夏说,“来哄哄看看。”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风起不是不愿意,而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手足无措,嘴巴张了合上,合上又张开,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
闻夏却耐心十足,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平稳均匀的呼吸甚至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如果不是偶尔会因为鼻腔堵塞吸吸鼻子的话。
想到什么,林风起心跳擂动,狠狠一咬牙。
风平浪静的被子忽然动了动,林风起侧过了身,下一秒闻夏整个人一怔。
一股温热先是试探性地贴上他许久没能捂热的脚,大概两三秒,那股热源顺着脚背爬过来,蠰鋒像一把钉耙似的,一点一点,将他冰凉的双脚勾了过去,夹在自己小腿间。
暖意从四面八方包裹,将他的双脚死死圈禁在其中。
闻夏大脑有些空,他动了动脚,得到林风起又闷又低的一句:“别动。”
“……太冷了。”闻夏说。
“不冷,”林风起说完顿了下,想到要是他脚不冷,自己似乎也不用给他捂,于是立即改口,“一会儿就不冷了。”
闻夏没说话,只是几秒后,默默地翻身,面向林风起。
林风起也微微抬起腿,让他换了个姿势,在他趁这个空档想要把脚缩回去的时候立马又压下来,牢牢锁住那双不听话的双脚。
闻夏挣扎无果,便说:“你这就算是哄睡觉了?”
林风起:“不是。”
安静两秒,他又说:“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
确实很舒服。
人类源源不断的体温比冷冰冰的被子舒服得多。
闻夏没有吭声,只是非常微弱地动了动脚丫子——往那热源里更牢固地挤了挤。
他感觉到林风起微微的僵硬,然后轻轻松开了压制的力道,任由他找寻一个舒适的位置。
“还有别的吗?”闻夏问。
林风起心跳还没平复,回答都慢半拍;“嗯?”
“你说这不算哄睡觉,那不来点儿别的吗?”
“……摇篮曲。”
“又不是小孩子。”
林风起合上嘴,苦恼地皱着眉。
闻夏:“那就来点睡前故事吧。”
林风起:“?”
林风起迟钝地问:“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说说你自己好了。”
林风起不解:“我……?”
“唔,”闻夏说,“就追忆追忆你的大学时光吧。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林风起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学生活算不算得上有趣,但充实是一定的。他从大一开始就很忙很忙,忙着学业、忙着赚钱替家里还债——之前为了给家里老人和母亲治病,家中积蓄被掏空了,父亲还四处向亲戚朋友借钱,借到最后对方都不肯再接他们家的电话。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
留给他想念闻夏的时间太短了,只有睡前的短暂放空,能被他用闻夏来塞满。
就像是给电量耗空的机器人补充能量。
——那四年,他太像个日日不停高速运转的机器了。
林风起搜肠刮肚,总算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零星几件印象比较深的事情。
他征询闻夏的意见:“和周师兄认识的过程……你要听么?”
闻夏洗耳恭听:“可以。”
“可能并不有趣。”
“没事儿,你说。”他本来也只是想多知道一点他们之间缺失的那几年,林风起都经历过什么。
林风起整理了一下记忆,说:“周师兄比我大两届,我入学的时候他已经大三了。”
这闻夏知道,先前听说过,那天和周亦先吃饭的时候,周亦先也说过。
说起“睡前故事”,林风起的话终于被迫多了起来:“他是我们系学生会的副主席,新生军训的时候他经常去看我们的军训情况。偶尔教官还会让他帮忙带一带。我和他认识……是因为入学不久,我的手机就弄丢了。”
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