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师爷相识多年, 对方只要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知州登时会意,明白此时此刻, 应当先稳住延景明的情绪,至于之后的补救,待今日宴饮结束后,师爷自然有话同他说。
知州见延景明仍然哭丧着脸,急忙开口,道:“太子妃,您可曾听说过,仙山附近除了灵丹仙草之外,还有位天下闻名的铸剑师。”
延景明这才看向温慎之,问:“猪见石?”
温慎之解释,道:“打铁的。”
延景明一直对铁匠很尊敬,可来了中原后,他却见到了同国师这般奇怪的铁匠,不去研究如何打出上好的兵器,成天只琢磨着打金蛋,这让他对中原铁匠的信任也跟着下降了许多,哪怕如今听闻附近有天下闻名的铸剑师,也不曾让他开心上多少。
他只是闷声闷气点头,道:“窝知道了。”
“下官明日便将他请过来。”知州匆忙说道,“请他开炉铸剑,太子妃喜欢什么样的剑,他都能为您打出来。”
延景明:“……”
若是说心里话,延景明觉得,剑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极为脆弱的。
那薄薄的剑身,还没有手指头厚,可不得一弹就断吗?
他不信任中原人,也不信任剑,若是照他说,他觉得这天下的武器——果然还是狼牙棒比较靠谱。
他不由开始怀念自己在西羯时所用的大棒子大锤子,若不是母妃担忧他将这些东西带来中原,会吓到温慎之,那他今日还用得着在此纠结吗?
知州最擅察言观色,他看延景明神色,心中下意识便做了猜测,脱口道:“太子妃若是喜欢其他武器,下官想,那铸剑师也是能打的。”
延景明:“……”
延景明略微来了一些兴趣。
“明日待他来了州府,太子妃同他好好谈一谈便是。”知州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好像将事情挽救回来了一些,“无论是剑是刀,只要太子妃喜欢,他应当都可以。”
延景明:“窝……”
他很想问一问这铸剑师对狼牙棒有什么想法,可母妃的话时常在他耳边回荡,他很怕自己掏出一个狼牙棒后给温慎之丢脸,那也就是说,哪怕他再喜欢狼牙棒,在外形上,他总需要一些伪装。
延景明沉默片刻,想起秦卫征最后送他那柄沉重的剑,他拿来当做大棒子挥舞,若不是剑柄脆弱,那剑同狼牙棒对比,也就是少了些倒刺。
那他若是能让铸剑师将剑身与剑柄剑鞘融为一体,外表上看是一柄剑,可实际上剑身与剑鞘根本无法分离,就是个大铁棒子,那岂不是就和狼牙棒很是近似了吗?
延景明来了兴趣,问:“什吗样的武器都阔以吗?”
知州怎么敢说不,他只能拼命点头,好让延景明放心。
延景明又问:“阔以在上面加一点点的小呱唧吗?”
知州:“呱唧?”
延语十级选手温慎之淡淡开口,道:“机关。”
知州恨不得立即回答,道:“当然可以!”
他虽不知那铸剑师究竟做不做得到,可此时此刻,他怎么也得先将太子妃哄好了再说,至于其余之事……殿下与太子妃在此处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也许等不到这剑铸造出炉,他有大把时间让那铸剑师好好钻研。
延景明的眼睛亮了。
一把剑身同剑鞘融为一体的剑,再加上一点点的小机关,不用只是,那仅是一把普通的配剑,需要用时轻轻一扭,剑鞘外便能冒出无数尖刺,如同狼牙棒一般,这样的好武器,果然只有中原铁匠才做得到啊!
延景明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中原铁匠,了不起。
他心情好转,知州终于松了口气,而后更是费劲心思百般伺候,若不是延景明嫌弃他,只怕他已要亲自动手为延景明盛汤夹菜。
好容易挨到这一顿饭吃完,他又急忙送几人回府歇息,待一切处理妥当,他方才有了空闲,急忙令师爷走出来,他有要紧之事,要请教他见多识广的师爷。
知州拉着师爷,小心谨慎走到花园之中,方才开口,道:“那铸剑师——”
师爷已自动往下回答,道:“够呛。”
这天底下有才华的人总有些臭脾气,这铸剑师也不例外,听闻此人只铸剑,无论如何也不肯锻造其他武器,而外人想得他一柄剑,也比登天还难,师爷只知此人是那种神神秘秘的“江湖人”,他们得罪不起,若是无事,最好也不要去招惹。
知州双眉紧蹙,他已夸下海口,无论如何,明日他也得将铸剑师请来。
师爷只好道:“那只能两头骗了。”
譬如同那铸剑师说,太子妃钦佩他的铸剑之术,想要同他谈一谈铸剑之道,再同太子妃说,这铸剑师脾性古怪,若不在铸造之术上说服他,只怕他是不愿开炉炼铸其他东西的。
知州问:“那太子妃岂不是更要生气?”
他都已应下了此事,怎么能明日再反悔了?